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KCFD,21歲,東京體育大學保健醫療學部整復醫療學科三年級。 在座的各位大概在疑惑了:“這傢伙什麼時候考入大學的?而且還是念保健醫療專業的。” 說來話長,但也極其簡單:因為我喜歡的人,確切的說因為我覺得這樣能幫助我喜歡的那個人。
我怎麼會有喜歡的人?是啊,很長一段時間我也覺得我根本不會有喜歡的人。也許跟我的成長經歷有關。打我記事起就被家裡的長輩嚴格訓練。家裡人教會我的第一條原則就是去做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不要輕易對別人產生感情,如果真要產生感情,那也一定是因為那個人比我強,我要超越他。我的家庭背景有點複雜,在這就不細說了。只要知道我的家族在當地還算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我的一舉一動都是被嚴格要求的,被時刻鞭策著。生在這樣的家族,活在這種不允許任何錯誤出現的氛圍中,我最嚮往的就是自由。
九歲的時候放暑假,父母久違的提出說要帶我去美國玩。毫無期待的我坐上了去往洛杉磯的飛機。因為父母常年工作不在家的緣故,我跟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對,畢竟是“祖訓”第一條,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很正常。下了飛機父母跟接機的人簡短交代了一下就不知去向了。果然帶我來玩只是一個藉口罷了,他們還是要去忙他們的事。坐上了去酒店的車我才知道來接機的人是一位在地留學生,打籃球的。也許是因為我面無表情吧,這位已經被我遺忘姓名的哥哥並沒有馬上帶我去酒店,而是帶我去看了一場籃球比賽。
第一次接觸籃球這項運動就是在那個暑假。我面無表情的去看了那場比賽,心中毫無波瀾,也只是多了一個打發時間的經歷罷了。那天過後這位留學生哥哥帶我在洛杉磯走走看看去了不少地方。他很聰明,從一開始就知道不用跟我有過多的交流,因為我大多數時候並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暑假結束後能見到父母的機會就更少了,他們幾乎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美國。我向祖母提出了想轉學的想法,我想離開這個家,哪怕只是一段時間。 “為什麼突然想轉學?” 祖母拿起了手邊的老花鏡問到。 “沒什麼,我想打籃球。” 當時突然想起的只有籃球,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奇妙。 更不可思議的是,祖母居然答應了。我從那所我們家世世代代都被送去讀書的私立學校轉學來到了神奈川的一所相對普通的私立小學。入學第一天我看到了他,在路上。
那個紅頭髮的小屁孩,年齡大概跟我差不多大。看到他也只是因為坐在車上前往新學校的路上太無聊了。他那頭紅髮很礙眼的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是真的礙眼,怎麼會有這種人出現在日本?放學後我並沒有去籃球館參加部活動,我想出去走走。只可惜祖母還是太瞭解我了,接我的車已經等在校門口了。回程的路上還會看到他嗎?
小學的時光就在接送我的路上度過了。回過頭來我才發現,早在那時我每天最期待看到的居然就是那一頭礙眼的紅髮,以及那個稚嫩卻敏捷的身影。學校的籃球部只是心情好的時候才去看一眼。因為長個子的緣故,教練有時會說服我上場比賽。他們都說我很有自己的風格。怎麼可能,我都沒有認真對待,更沒有認真學過打籃球。看來他們是知道我的家族背景才這樣的吧。
升上中學後我認識了一個叫神宗一郎的男生,跟我同齡。他的話也不多,但不同於我的是,他很愛笑,身邊也不缺朋友。對參加部活動的態度我依舊是散漫的,想去才去,平時放學後就溜了。小學快畢業的時候我已經摸清了如何避開家裡派來接送我的司機大叔。也為了不被告發,能夠繼續享有這短暫的自由,每晚到點我會在距離我家不遠的街口很默契的等待司機大叔的到來,然後坐車回家。 你們可能又要問了,我放學後不參加部活動,不回家,逃出去幹嘛呢?起初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想要看到一個身影,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那個紅毛小子長高了不少,目測跟我差不多一樣高。他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見到他已經快放寒假了。根據我的觀察,他經常被挑釁,找他打架的人一個接一個。紅毛小子時而單挑時而和他的幾個弟兄們一起。不得不說他們很能打,同樣,他吸小混混的體質真的很神奇,明明也沒有招惹他們,為什麼總是有人找他幹架呢?他們不會也是單純的覺得他那一頭紅毛太礙眼了吧?還有,他真的很抗打,從來沒見過他受過什麼重傷。對了,他有一項獨門絕技:頭槌。
下雨天的時候經常看到那個紅毛小子翹課跑去一家拉麵店吃拉麵。估計是長身體的緣故,他每次都能吃好幾碗。老闆對他很好,允許他賒帳。偶爾我也會去那家拉麵店吃拉麵。每次看到那小子吃拉麵時一臉滿足的表情我就很好奇的也想去嚐嚐看。是很美味,但跟我知道的食物不太一樣。付完我那份的錢順便也幫那小子結了帳。 “你是他朋友嗎?” 老闆感激的問到。 “不是,我是他的前輩。” 我並不想跟那小子當朋友,甚至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就這樣又度過了一個學年。不知為何那個紅毛小子又消失了一段時間。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又在打架。跟以往不同的是,他好像真的不想打,好像有很急的事情,只是他面對的人太多了,那些人並不想放過他。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跳下車去幫他。想要叫停的瞬間還是忍住沒說。 “挺好的,你要替家族考慮,不能參與那些鬥毆事件。” 司機大叔少有的開口說話。 我沒有說話,沈默的轉過了頭。心中一股怒火突然升起。如果當時去幫他就好了。
自那之後我更加厭倦我的家族了。多年只是掛名但沒有參加的籃球部成了我發洩那股怒火的渠道。技術差就拼命練習。在學校練完了就找外面的場地繼續加練。練到太陽下山看不到籃框也要繼續練,直到沒有力氣為止。也只有這樣似乎才能獲得短暫的平靜。 日復一日的加練下我漸漸的有了幾個喜歡看我打球的觀眾。他們先是抱怨我又霸佔了他們的場地,後來就邀請我加入他們。不過他們水平太爛了,跟不上我的節奏,再後來又變成了只是看我打球。我也很享受他們投來的滿是崇拜跟羨慕的眼光。
升高中時我跟家裡大吵了一架。我不想繼續在他們為我挑選的學校上學了。我只知道這次我要徹底擺脫他們的束縛。陵南高中可以看到海,我要去那裡。儘管知道籃球部的田岡教練以嚴厲著稱,我還是去了,或者說,這正合我意,因為我一定是我們隊最強的隊員。不曾想田岡教練並不看重我,因為一個叫仙道的跟我同齡的傢伙出現了。仙道確實很強,但我也不弱。田岡教練卻不知緣由的百般刁難我,打壓我。終於有一天,我爆發了,我出手回擊了田岡教練,也受到了暫時離隊的處罰。
漫無目的遊走在街上的我在轉角處終於又看到了那久違的一抹紅色。今天的他格外可愛呢,這一面我還從來沒見過:他正在傻呼呼的跟一個女孩子表白。他果然又長高了不少,也魁梧了不少。不過表白的時候真是傻得可愛,這大概才是他真實的樣子吧。在他臉上看不到一絲憂慮跟煩惱。是啊,我多麼想像他一樣。那一刻我才明白,之所以一直追隨著他,是因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最想成為的版本。離隊的那段時間我反而久違的平靜下來了。看著天空出神,我投出了一球,彷彿看到籃框一樣。希望有一天能跟那小子打一場比賽。對了,他知道籃球嗎?
仙道經常會去碼頭釣魚,偶爾分享一些籃球隊的事情。我不在球隊的這段時間就是他告訴我球隊的消息。 “對了,最近我們打了一場友誼賽,是跟湘北高中。他們中有一個非常有趣的傢伙,叫櫻木。現在雖然還是一個菜鳥,但我相信他一定會成為我們最強大的對手。” “櫻木嗎?我倒是想會一會他。” “你回來吧,回來隊裡就有機會見到他了。最晚在全國大賽資格賽的時候就能遇到了。” “恐怕遇不到吧,湘北不是只有赤木的一人球隊嗎?” “今年不一樣了,除了櫻木還加入了叫流川的傢伙。跟櫻木一樣,他也是一年級。不過他算是我見過第二強的新人球員了。” “那第一強的是誰?” “一個叫北澤的傢伙。” “北澤?” “嗯,沒記錯的話。”
不知不覺來到了全國大賽預賽期。眼前突然又出現了那熟悉的紅色。原來你就是櫻木啊。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到你。雖然你當時的表情很沮喪,但我想說 “沒關係,等我把你打敗了,你就會記住我了。” 讓我的小弟們給你帶話,沒想到卻讓他們收穫了你的獨門絕技:謝謝你讓我近距離看到了你敲的頭槌長什麼樣。因為從來沒有中斷練習,歸隊後我很快的適應了訓練。田岡教練也改變了他對我的態度,現在的我們相處起來很放鬆。
我們的那一場比賽讓我真正的認識了你。我想,你也記住了我。很抱歉讓你受傷了。你也要承認我是你球員生命中為數不多的讓你記住的對手。看著你最後從我頭上灌籃成功,我知道比賽結束了,你也在短短的時間內超越了我。不得不承認,你果然是天才呢。我哭得很傷心,大概也很難看,但我是真的不想輸,哪怕對手是你。
全國大賽你又有了驚人的進步。你聯合你們隊另一位臭屁隊員打敗了最強山王工業,還有日本高中第一的澤北(仙道這小子真是的,連名字都記錯了)。在我得知你因為比賽受傷後萌生了一個新的想法:我想協助你成為更好的球員。我們的那場比賽讓我看到了我作為球員的極限,我知道,我永遠無法超越你,成為職業選手的可能性比你要低很多。
高中生活快結束時我選擇了日本體育大學。一來可以終於擺脫家族束縛(終於可以不用走跟我父母一樣的路了),二來還可以繼續參加籃球部的活動,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在你需要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守護你的球員生命。
你現在已經是芝加哥大學的大二學生了,同時還是NBA唯二的日本選手。不知道你的英文是否還是那麼爛。不管怎樣見到我你一定要叫我前輩(雖然你從來沒這樣做過),這是我在你面前唯一的執著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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