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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征文]  《翅膀》by 失心的莲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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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31 10:54: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属性:流花+

『上篇』

『碰!!匡啷!乒砰!咚!!』

巨大的碰撞声响串连翻腾,此起彼落的惊叫像振响的祭幡。


「花道!!」「樱木!!」「红毛猴!!」「樱…」…接紧的杂踏步响朝同一点急速汇集、窜去,绕旋的,如吞纳污水的排水口卷起的漩流,而那涡心─那深不见底的孔穴,吞噬着所有冷黯与液压。


被汗水渍得发亮的地板,翻倒而堆栈的铁椅,滚撞到墙边失速停伫的篮球…。


场中,流川如一座石冢,苍白的、幽静的矗立在漩涡缘外三米处。郁黑的眸子、微微垂掩的睫毛如扇。

他是凝着的,凝在这个场合;而那双夜黑的眼,则凝着那些交错纷立的脚板与足踝隙间,那隐约被切割得残缺的赭红。


忽而停滞的比赛,静止的计分版,喧闹的人群与闪光,失温的照明灯…。


红底白边的球衣透着汗,他双手垂挂身侧,一松一紧的虚握着拳头;苍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点着手心,沁凉透心的,没染到红色衣角的温度,但是耳鬓,却那么确实的残贴着呼啸而过的风压。

来不及抬手!甚至连句「白痴」都来不及出口,便见那道红跃出了球场、拟翅遨翔、停顿、下坠、碰撞…,终究成了具天使的遗尸。


蛐卷在地板上的身影,紊乱不规的喘息,灼炽的痛楚,消殒的温润日光…。


白色担架像被撕扯离背胛、在脊骨后敛翅的羽翼,在地板上显得刺目。

球场的地板是木制的,在灯下漾着天然的浓橘,活像一抹斜阳。汇集的人群却在上面滴凝郁结的灰影、熨叠在那抹橘上;蓦的,它被染成一滩赭红。


而流川,便是一人晦暗的杵在三米之外,以低垂的深眸俯瞰那滩往他这儿扩散、漫淹的血水。


下一瞬,他跳离了这个时空。─或许他根本打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儿。


他其实正矗立在一片苍郁的山林里。

盛夏时节的阳光筛过叶缝而显得幽恍、湮渺。这儿,杳无人音,就只他一人。在他耳边的,是一阵又一阵絮语不歇的蝉时雨,聒噪得臻至耳膜鸣响作聋;而在他脚边的腐叶堆里,则半埋着几只还蒙着湿气的、落蝉的尸体…。



●          ○         ●        ○        ●         ○         ●         

洋平立在病房外,勾起的食指停在门板前,恰好在上面剪出腾空的灰影。


是该要进去的,但,心里还是不住的犹豫挣扎、挣扎犹豫。


『进去』到底是好是坏,已经模糊了、分不清了;以往的判断与归纳能力,总在这时折煞。

─是好是坏已经晕糊了界线,不管是对自己、或对房里的人来说...。


「唷!花道!」索性连门都不敲,长驱直入。


「啊!洋平!」奋力伸长脖子探了探来人身后,「什么嘛!居然没带点心...」

樱木孩子气的撅起嘴,没有半丝病人该有的落寞寡欢,潇洒得就像不曾失去什么,所以现下才如此醺然的醉在这白色的消毒药水味里。


红发衬在病房的大片白皑里,还是那么难叫人习惯的刺眼,而他牛奶糖色的肌肤则被隐在病袍的水蓝之下。


在樱木身后不远是一方矮窗,窗外几道绿影斜疏,午后的阳光让窗内的人因背光而过份显像。


「没带礼还来探什么病啊…」樱木嘟囊的抱怨来者的失职,让洋平只能苦笑以应。


「谁说我是来探病的?」他敲了樱木一记,随后迎着不解的目光解答,「我是来看看咱们的天才,有没有偷偷躲起来哭…」。


「臭洋平!!你说谁会哭啊!!!」


「是是是~~我什么都没说。」耸耸肩做无辜状,下一眼即是将病床后那贴着墙、在窗下瑟缩蹲抱的身影给映进眼。

一样的红发与牛奶糖色的肌肤,只是黯淡了点、苍白了些。


床上的樱木浑然不觉,只道这房中只有他与洋平两人。不过洋平对窗下的的『那个樱木』显然不觉意外,只是神色自若的与床上的樱木打屁,然后,以眼角余光锁着窗下的那个。


「本天才才不会被这种小事击倒呢!!」床上的樱木大放厥词,窗下则投来仓惶疲倦的琥珀色目光。


而洋平,只是继续云淡风清的苦笑。


不知从何时开始便见得到的窗下的蜃影,这会儿,使他连幻听都清晰入耳。


没事的…没事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会没事的…没事的…没事…


「你老是来这发呆!」樱木嗔怒,故意移身对上洋平不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一个微楞,洋平又开始质疑自己对上的琥珀色眼珠,大多是时候所看的,到底是哪个世界?

有时他会发觉樱木短促的出神、或散着眼神盯着毫无饰纹与污渍的灰白墙面;那是一闪即逝的短暂,却像不小心将灵魂遗失在失标的车站。


「也没什么机会再来你这儿发呆了,你快出院了不是?」他笑。


「明天啰!反正医得好的已经医得差不多了,医不好的…」床上的樱木吐了吐舌头,而窗下的则挤深了眉间的绉折、将脸深埋进膝间,开始呜呜咽咽的啜泣,就像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似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缩小、拥紧自己,然后有时,或许─这是洋平的猜想;会强迫自己刻意去遗忘什么,就像想刻意去遗忘自己的存在一样。


没事的…没事的!

还扯得动嘴角、还挤得出笑脸,所以,还活得下去!

没事的…没事的…


窗下的人以轻颤共鸣着自我催眠的喃喃自语。


「湘北啊...」他能察觉樱木的屏气凝神,「好不容易打进全国大赛了。」


只那么一瞬迟疑,便是一张大咧咧的璀璨笑脸,「哈哈哈~~不愧是本天才率领过的湘北啊!!」。


一切都很好!没事的!不是以经练习过好几次了吗?

要深呼吸、挺胸、缩腹、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窗下的樱木继续瑟缩的空喊着口号,而他眼前的,则挺直背杆。

但即便是瑟缩着,他仍以仅残的一点倔强,不愿伸手去揪正有什么在发酵漫溢的胸口。


─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如此虚伪。

他怔忡的从臂弯里透出半双眼。


「后天来接你出院。」洋平没开口问出院后的打算。


「当天你请客?」


「那有什么问题!」笑。


「那那那…本天才要吃禹田的味增拉面!十三街的章鱼烧!还有桂花楼的那个甜甜的什么豆腐的,还有啊…」


「忘了跟你说,」原是听而不闻、自顾自的朝门口去的洋平回身说,「流川那家伙昨晚刺伤了仙道,不过仙道躲得快,只被划伤了手臂、没什么大碍,也没对流川那家伙提出告诉。」


句点未落樱木便翻窗而去的没了身影。


凌乱的被褥、病室的白墙与消毒水味、窗外的斜疏绿影、空气中的湿气似乎开始饱和凝聚,闷闷的,让人猜疑是否会来那么一场午后大雨。


现在,满室,就只有洋平一人独占。

但不待半刻,他便从病房出走,留下没了人影的一室缄默与灰白…。

●          ○         ●        ○        ●         ○         ●         


『下篇』


房里的暗是弥封的。


厚重的窗帘遮了房里唯一的窗,录放机、电视机、手提音响、热水瓶、甚至连手机都冰冷冷的在房里当起死尸;房里唯一还运转着的,是单人床头上方这会儿沐黑的墙上,那轰轰作响、吹着霉味的冷气机。


『唯一』的─因为房里的那个人也如死尸。

抽抽鼻子仔细嗅嗅,或许还能从他身上嗅到一点由内而外发散的腐尸味;没了生气,像过了保存期限的生鲜食品。


房里的暗是弥封的,包括那没了星光、只剩穹邃的夜眸。


伪装的死尸手边,一把该光亮如月的水果刀刀锋有着斑渍,铁锈味的,偷偷渗进带着霉味的冷空气,整个过程显得如此自然适切。


─所以说,房里的暗是弥封的,就像夜里没人的、没有开照明的球场。


『碰!』的突然巨响,房里乍亮;顶上的日光灯亮得叫人睁不开眼。


『叮!』─球场上的照明瞬间炫目!


「很~~好~~!很好嘛!你还知道要待在这里让我揍!!」


『哔--』比赛哨音响起。


流川被拎起、『碰!』的一拳给打得飞撞到墙上。


跳球!两只大掌拍得红球作响!


「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去干那种疯事!!!」


倚墙滑坐的流川嘴里涌出带咸的铁锈味,蓦的,感觉像尝到刀上那红褐斑渍的原形。

「呸!」和着唾液的赭红落地、开花、他猛个抬头狠瞪。


『砰—砰—砰—』沉稳规律的运球声,控球等待进攻…

---忽的球速加快、窜入禁区!


跃起、上前就是一拳。


「唔!」樱木退了几步才站稳,嘴角也带了血丝,「可恶~~!你这死狐狸!!」又是一道拳风划去。


『唰—』球在空中划风出声,啪的击上一双手心。


乒砰匡啷的,屋里全是物品与肢体的碰撞声,像厚重窗帘外陡然降起的滂沱雨势;豆大的雨点没有落玉盘的惬意,只闻得唰唰唰的,雨珠在落地后溅得飞高,一阵烘高一阵,染起一波波似雾的朦胧,这个世界,好似整个变了,变得不真实。


屋里的水气这会儿更沉了,冷气机送出的霉味也越发氤氲,一头缠在出风口的铁锈上,另一头则密密麻麻的捆着颤抖的两人。


球鞋磨着地板发出『唧—唧—』的摩擦声,持球者被另两人防的动弹不得,球在身前被抓紧的晃荡游移。


不是冷得发颤,是气的!

但那冷,扎扎实实的冻进骨髓里了。


「呼…呼…呼…」

两人各占据房间一角的僵持不下,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鼻翼扇动的张合。青青绿绿的,两人脸上、腿上、臂上都挂了彩,黑青处铺透着红色的细小出血点,像针扎出来的刺青饰纹。


『碰!』敲上篮框反弹,「抢篮板!!」众人喊。


「想坐牢就自己去坐,不要做些该死的疯事!!你以为你是谁!?正义使者吗!?我呸!!」

「是他害你的!」

「这根本不关仙道的事!!」

「是他把球拨出去的!是他害的!他该死!!」

「该死的是你!!」樱木咆哮,「…你自己清楚,如果他真的该死,你会等上各把个月才去伤他!?」


传球。


默,「…是我太晚想通了。」

「你…你你你…你这只疯狐狸简直不可理喻、有理说不清!!」

「你才是大白痴!!」

「我白痴!?你说我白痴!?本天才这辈子就没做过比你还白痴的蠢事!!」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吼得别有意味。


『咻—』篮外空心。


「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


『砰!』灌篮!!


没来得及闪过流川的猛拳,樱木仰摔到地板上,倏的反射性的吸了口大气、秉住呼吸。


直击地板的背部像有什么被撕裂、扯离身体,剧烈的痛楚在肩胛处割剖、无情的往下深凿;湿淋的后背和着房里炙焰顿停后开始浮动的氛围,樱木蓦的,觉得自己是躺在一滩血上,如此不入眼的鲜红。


窗外的滂沱大雨这才落了两人的耳,唰唰唰的,继续车缝着窗外的世界,密密的、不留一处针脚;唰唰唰的,那是惹人躁烦的嘈杂,所以所有的静谧全都往屋里面钻。


动也不动,樱木便这样躺着、僵直着,一双眼则朦朦胧胧的凝着顶上的荧荧灯晕。


「你认为…」声音听来有些咬牙、像不小心从齿缝溢出的,「当本天才不想救那颗球的时候,仙道能硬逼着我去救吗?你以为…本天才不知道去救那球的后果吗?」


静默。


…良久后,流川才猛然倒抽一口冷气、凛冽清醒。


『唰!』三分空心。


背部仍剧烈刺痛,「就因为没救了…所以还不如我亲手把它给…」后文被吞进灭顶而来的黑霭里,狠狠的被吸吮而上。


恍然觉得昏暗的日光灯下,两张带伤的嘴开始挑衅、啃咬、吞噬,不像接吻、倒像是在干架,也早伤痕累累的肢体则开始相互交缠,奋力的卷起长手长脚,像要将对方给勒毙的紧紧圈环。

直到唇与唇、齿与齿间淌下和着唾液的赭红液色,屋里才忽然迸发一股无以名状的情色。像干等已久的迫不及待、一股冲动、一阵昏茫、一道聒噪到无法抵挡的耳边絮语─如窗外的雨,那是另一个情欲的世界。


樱木感觉背部的撕裂正因自己与对方的动作,迅速的朝四肢百骸窜去,觉得自己是任人摆布的人形,不被满意的缺陷让工匠挑着针、将自己身上的车缝处狠很拉开。


痛!身体与脑袋都迷蒙的痛得醺醺然,但,却不忘伸手去解流川的裤头。


一只大掌抄球!

球忽地朝非预期的路径腾空而去。


直到自己的火热已经顶上樱木的穴口,流川才酒醒,醒得就像昨日抓着刀冲向仙道那般;他双掌紧紧擒着樱木的膝窝,力道深得像要将樱木弯折成半。

往前一个硬挺、没入半截分身,没理会樱木的吃痛,流川微微后拉、再次凶猛的向前挺去,硬是把整个灼热撑了进去、直至根部。


因痛而出力收缩的绉折加深了摩擦的难度,流川在洞口边抚着,嘴喑哑的吮上樱木的喉结;张牙轻咬,他怨怼似的又往里塞了根指头!


樱木只觉背上的撕裂蔓延到下体实现,柔嫩的扩约肌给扯出一个口子,带铁锈味的热流滴坠到地板,而他的身子,却被施在自己分身上的不断套弄给弄得激烈震颤、扭动,后庭的那口子也因此被扯大,浡浡坠流更多的血色─像樱木那头红得滴血的发。


然后流川趴上樱木的身,带着樱木的身形不住的前后晃动,越动越激烈、几乎要将樱木的背给磨破、将自己给晃得虚脱、缺水而亡…。


窗外的滂沱大雨是另一个情色的世界,窗里的,更是。


床头的冷气机仍在房里蕴染着霉味和铁锈味,不知何时被踢到角落的水果刀上的污渍,也开始发腥,而房里的两人,则被腌渍在这被化开了的腥里,继续自残的淫靡。


─这两人,做爱做得像场杀戮。


红色的身影前奔、跳跃、飞翔,然后─坠地!


在最后的筋挛前,樱木只觉骨腾肉飞、魂体分离。

他,又变回那个在球场上飞身、前扑、故意旋身让背着地的自己。在场边、在他的意识消失前,他见着自己身后有那么一个白色担架,活像只硬被拆折的羽翼,而他,只是具遗尸,被悬浮在刺鼻的福尔马林里供人观赏。


『哔—』哨音响起!

计分板上是宛如开始的零比零…。


─蓦的,刺鼻的腥味窜入鼻腔里。

而流川则也变成遗尸瘫软在他胸前。


●          ○         ●        ○        ●         ○         ●         


隔日,樱木像从空气里蒸发了。


再一个礼拜,流川也从众人眼前消失。



他们俩再次见面是一年后,当樱木拎着水桶朝打工的店外洒水、当流川背着小包袱浪迹到樱木跟前三米处。


包袱还没落地,樱木便连逃也不及的被流川给桎梏。


这会儿夏末的阳光晴暖、路中的分隔岛花团锦簇。

樱木感觉平常只在雨天发疼的后背违了常规的发烫,流川在他背后从手腕交叉贴紧的双掌,则像从背胛骨里破背而出,在亮恍恍的阳光下,白晰得像对有点古怪、又带点滑稽的小翅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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