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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龙】花试天下(花道生日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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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4 16:44: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接龙楼,欢迎大家一起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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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在三个月前就传开了,今天,随着在城门口张贴的大大小小的告示,再一次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街头巷尾大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讨论这件事而不需遮遮掩掩。
两天后,一骑快马停在了海南牧家大门外,一身黑色短装的男人风尘仆仆地举着一卷黄纸奔进了大堂。
“开……开始了!”
“慢慢说,宫益你慢慢说!”
“主人你请看。”
坐在中堂的主人比想象的年轻许多,约莫20上下,他细心地扯掉卷在黄纸外的细绳,逐字逐句看着上面的字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比武大会二个月后开始,那我们该动身了。”


这样的快马从京城奔向四面八方,带去的都是一样的消息。
当今皇帝樱木花道,登基四载,原先的贴身侍卫安西光义告老还乡,于是向天下招一骁勇机敏之士,日日夜夜陪侍在皇上身边,以策安全。
不问出处,不问来历,有才即可,这样宽宏的条件,也只有当今皇帝才敢开出,谁都知道,他自己本身便有以一敌百之能,能够近身伤害他的人寥寥可数。若不是安西苦苦劝告,也许并不愿兴师动众。
这是个英才辈出的时代,这是个伟大的时代,这也是个英雄都感到寂寥的时代。
而一个崭新的时代,就随着这一次武试缓缓拉开了序幕。


风扑扑地吹着张贴在城门外的告示。
无数的人正在路上,往皇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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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4 16:4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口中哼着小曲,左手将肩上负的包裹紧了又紧,右手提溜着一枝新捡来的柳条,泽北将脚下一片青草地踩的湿湿润润。他抬头望去,每风自四山而下,将沿途流水吹的波澜起伏,两岸纷红骇绿,格外好看,真可谓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今日天气晴好,心情更是灿烂,昨夜寅时,他带着几两碎银子偷溜下山,临行之际,还在桌上留了一封书信,纸上歪歪扭扭几个大字: 下山踏青,师兄莫念!

话说灵璧山上灵璧崖,灵璧山下灵水绕,在这半山腰上坐落着一百年老寺,称为“山王寺”,取山中之王之意。泽北师从山王,三岁就随师傅上了山,端坐于青灯古佛前,每日习文练武,不惧那严寒酷暑,转眼间已从一黄发小儿成长为一英俊青年。

他虽是俗家弟子,却深得师父疼爱,师父总盼着自己百年之后,能将这住持之位传予于他。泽北虽欢喜于师父宠爱,却一直向往尘世,昨日师父应旨下山,说是当朝皇帝召集武林各派齐聚京城,比试武艺,此番盛会持续一月有余,泽北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趁机摸黑下山,想追随师父去一探究竟。


下山的路曲曲折折,他行了足足五个时辰,才行至山脚的树林处。惊蛰过后,衣衫是越穿越薄,此时已过晌午,太阳高照,他口渴难耐,才想起出来的太急,只带了干粮,却忘了带水。

泽北心中叫苦不迭,他拭去额头薄汗,撩开层叠的树枝,向树林深处迈步,起初见一羊肠小道,蜿蜒狭窄,难以下足,而后渐行渐远,视线复而开阔,颇有柳暗花明之意,愈行愈深,耳边有泉水作叮咚之音,泽北心中大喜,大步向前。

只见一参天大树下有一石壁,壁身光滑无比,壁下一汪泉水,泉水清澈,水波荡漾中隐约印出一个红色身影,忽深忽浅,令人看不真切。
沙发 2015-3-24 16:49:38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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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4 16:55:06 | 显示全部楼层
泽北自小习武修佛于深山,身边所伴之人仅为师父一人师兄几个,从不曾与陌生人打太多交道。可他生性聪慧活泼,好奇心重,凡遇少见之人未见之事皆要弄个清楚才落得心里安生。眼前这景,泽北是断断不会放过。


烈日当空,恰得微风浮动,碧泉四周氤氲雾气略略散开。只见那远处人倾身擢泉水付于身上,红色发髻如火般四散开来,他褪去衣衫,露出健硕胴体,泉水自颈背悄然滑下滴入池中,溅起微微水波。正午阳光似片片金丝缠在这年轻男子身上,景美人美惹得仿佛连石壁也都羞得红了脸。


远处的泽北竟是看呆了。


他顾不得脚下青草的露珠已打湿了布鞋,顾不得小路旁树枝坚硬手臂也被划出血痕,那红发男子仿佛是磁石一样把泽北的双眼吸住,他似是已经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直冲泽北而来,他迅速侧身闪躲方才躲过一劫。伏身一看竟是带着水户家徽标记的飞镖,铮铮插进地里几寸,若不是泽北略有功力反应敏捷,不然也就要去陪着阎王快活了。


泽北暗道,水户洋平。


尽管泽北并未闯荡江湖,对于此人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水户家与当今皇室颇有渊源,其主多为历代皇帝钟爱之谋臣,而当今水户家二公子水户洋平更为人称道,不但饱读诗书,也练得一手好功力。刀剑棍棒都使的有声有色,飞镖功力更是上成。其镖之速度准度早已无人能敌,若他真想取人性命,怕是竟无几人可以抵挡。


泽北暗暗生奇,堂堂水户洋平为何竟在此地,又为何对自己痛下杀手。听闻他性格沉稳大气,段不是肆意妄为之人。


正想着,泽北大叫不好,抬头看去,那远处之人果已不知去向,空留暗香浮动,水波微荡。泽北走近却也寻不得半点踪迹,只见池边散着几片新落的樱花瓣,被风轻轻抚着跌入池中。


泽北恼的红了脸,坐在池边哭了起来。
板凳 2015-3-24 16:55:06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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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4 17:04:13 | 显示全部楼层
泽北哭了半响,智商突然上线。他暗自琢磨道:水户是当今朝堂和江湖中都甚有美名的人物,能得他守卫之人定不是非常之人,而且听说当今圣上出生之时天降祥光,自带一头艳红的吉祥发色,想来沐浴之人就是当朝皇帝。既然如此,此番去寻师傅必能与他再次见面。想到此处,泽北不禁喜上眉梢,更坚定了往皇城中去的决心。


“洋平,此处离皇城很近,你无须紧张。”
说话之人披着一头红发,此刻正负手站在悬崖边上,眺望着前面巍峨广阔的山川。
水户单膝跪在地上,闻言抬头望向对方。
“皇上,此处虽近皇城,但草莽绿林甚多,应小心为上。”原来红发之人正是当今天子樱木花道,今日不知为何微服至此,身边竟也未带侍卫。
“洋平,这一片大好山河都是朕的,这片土地能及的任何地方,子民也都是朕的。”樱木言罢回头看着水户,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言语之中对刚才沐浴时被唐突偷窥并不在意。
“皇上,臣守护不当,竟让山间野民惊扰龙体,最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哈哈,洋平你怎么越来越像你那个顽固老爹了。”樱木被水户一本正经的请罪逗笑了,他一把拉起水户,说:“洋平,我说过私底下不用君臣相称。”
他这次用了我,而不是朕。
“皇上,臣……”水户还待再说,抬眼却看到樱木含笑的眼,和幼时一般无二,一时间思绪万千,竟做不得声。
原来水户幼时便被先皇钦点入宫做樱木太子的陪读,在樱木仍是太子之时,应樱木强烈要求,加之当时水户胆大包天,二人曾结拜为兄弟,约定好私下不行君臣之礼以兄弟相称。但是随着年纪渐长,水户竟越来越遵循世俗礼法,不敢再与樱木同榻而眠同桌而食同谓相称。尤其是在樱木登基之后,更加恪守礼法不敢擅越。
樱木松开水户,转过身去。
“洋平,我很想念在上书房念书的日子,没有那么多枷锁和繁礼,洋平也不像现在这般拘谨。”
水户望着樱木的背影,没有接话。
想念的不只是你呢,花道,我知能与你有那么一段美好的回忆已是奢侈,可我居然妄想要更多,这才是死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地板 2015-3-24 17:04:13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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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10: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悦来酒楼,自皇城建都便开在这个五岔路口,飞檐画角,上下三层,豪华异常。
朝前走上一时半刻就能看到一条既深又宽的护城河,围着皇宫绕了一圈,高高的围墙围着里头万千风光。
这家客栈便是因为这地利之便,生意兴隆,往来客商定要来这里坐一坐,见识一下皇都的气派,听一听那些离奇的故事,而所有传说当然都和皇宫内住着那人相关。
这一日,艳阳高照,掌柜的知道近日城里来客比以往多了数十倍也不止,早早便命人开了门,将一应物资打点完毕,静待来客上门。不多时,店内便笑声盈耳,楼上楼下竟坐了七成。店小二们在桌椅间穿梭应答,递酒上菜,忙得不亦乐乎。
却说这时听得大门外一阵异响,伴有数声刺耳的调笑,掌柜的脸色一变,忙不迭地迎了出去。
进来的是五六大汉,为首一人长得彪悍异常,满脸髭须令人望而生畏。紧挨着他的那人却是贼眉鼠目,身形瘦弱,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讥讽神态。他们见店内宾客众多,似乎极为得意,大摇大摆地往里便走。
“铁爷,龙爷!”掌柜的一见二人,慌忙作揖,“不知何事劳您贵体……”
“我们兄弟看这天气不错,出来耍一耍。向掌柜的要点酒吃!”
掌柜的既不惊也不恼,陪着笑脸将一行人引到了二楼靠窗之处坐下,一叠声地叫小二上酒上菜,只见不多一会儿,那酒菜便满当当摆了一桌。
“铁爷,龙爷,可要小的相陪?”
“去去去!别打扰我们吃酒!”
掌柜的笑嘻嘻地去了,下楼之时暗暗叮嘱几个可靠的小二好生伺候着,千万别让那几个人惹出事来。
这几人乃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无赖,仗着身后有点后台,敲诈勒索,京城大小商铺见之如见瘟神,只因他几个一旦不得意,便会将你家店铺搅得做不得生意,官兵将他们拘了,过几月又放出来,倒霉的仍是那些商户。所以个个只得忍气吞声,这也是苦事一桩。所幸他们也只是混吃混喝,再大的恶事也不敢沾惹,便就在这皇城闯下些特别的名气来。至于那后台,却从来无人见过。
回头再说这几个泼皮,一旦吃上酒便要惹事,他们笑嘻嘻环顾四周,见其他客人衣着穿戴皆和本地人士不同,便存了心找不痛快。
“我们京城可是人杰地灵,便有那许多人眼巴巴儿的往这里来啊。”
“照我说,外地人哪有什么真本事,这比武就该在你我之间选拔。”那被唤作龙爷的贼忒兮兮地跟着铁爷附和。
“不是有句话,叫做懒蛤蟆想吃什么肉?”
“天鹅,是天鹅!”
“难怪今天这么晦气,一走进这酒楼就闻到一股子外地带来的土腥味儿。”
他们自顾自取笑得欢,却惹恼了四周不知道多少外乡人,已有人放下酒盏,大家都暗暗瞧着他们这一桌子。
小二眼看气氛生变,恐出意外,连滚带爬地下去找掌柜的去了。
5# 2015-3-25 10:17:43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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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5 12:56:06 | 显示全部楼层
“关内这大好春光,还真是生机盎然,”这一个唤作阿龙的泼皮,刚将一碗酒尽数吃下,还未拭去嘴角涎液,就听见三尺开外,一男声朗朗,话中带笑,“只是不长眼的畜生太多……只怕是发了情吧?”


“你!”他拍案而起,横眉倒竖,一掌劈向黄花梨桌面,急得掌柜连声惊呼,大惊失色。然而这掌风阵阵空有气势,徒有其表,一声巨响后,桌椅毫发无损,连细缝也未裂出一条。


刚才的男子脸上笑意更浓,嘴角一勾,拾起碗来又一饮而尽,扔下几枚碎银,起身便欲离开,另一个名号铁男的,飞起一脚踹向他身边长凳,竟是将这两尺多长的玩意踢了个粉碎,口中冷笑呵道,“敢问这位兄弟,是打哪儿来的啊?”


男子耳垂精光一闪,捡起桌旁摆放的大刀,说时迟那时快,左脚一移,刀已出鞘。
6# 2015-3-25 12:56:06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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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5 20: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7

眼看那男子钢刀便要出鞘,从斜里上来另一温文男子,身着青色长衫,比适才那男子要瘦削一些,只见他抱住戴耳钉的男子连声劝道:“良田,你我才进京城,可莫要闯出祸来,难不成你忘了阿彩的叮嘱了吗?”

想来那阿彩定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方才还横眉竖目的男子竟马上换了脸色,笑嘻嘻地将钢刀往内一推,转身便走。

这铁男见他缩了,以为他们已经告饶,可怎么舍得放过,右腿一蹬,又是一条长凳飞出,欲将他拦下。可惜那长凳未长眼睛,却撞向了另一桌,将那桌上酒菜,悉数撞落在地。

铁男视若无睹,仍欲向那良田发难,只见他举起酒坛子般的大拳头,眼看就要砸落下去,掌柜的和诸位小二只能闭上眼念佛——那拳头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这位兄台,你将我们的酒菜都糟蹋了,可要给个说法。”之间那人身量高大,居然比铁男还高了半头,剑眉星目,长得也甚为俊朗。他向边上被撞坏的桌子一指,大家看到那桌边仍坐着一个客人,背对着众人慢慢饮酒,仿佛这席间发生之事,与他毫不相干。

“敢和你爷爷啰唣!”铁男被他捏住手腕,只觉得渐渐吃痛竟是一分力气也使不上,顿时明白遇到了高手,可惜他这么多年仗势欺人惯了,嘴巴竟仍毫不认输。

他身边的阿龙听他说得轻巧,以为他胜券在握,居然走到那桌边伸手去拍坐着那客人的肩膀,手指眼看就要沾上那人衣衫,却见眼前一花,阿龙已经向后跌落在地。那人却仍稳稳坐着,似乎一动未动。

“阿透,杀人不祥,替我取了他们的爪子。”

声音便是坐着那人所说,清朗悦耳,哪里想到会是这般残忍之话。

“遵命。”那阿透略一点头,掌柜的刚要劝阻,便见那铁男和阿龙已经在地上打滚号作一团。那阿透却恭恭敬敬将两只断臂用盘子盛了,递给坐着那人过目。

“京都的爪子,原来也长得这么丑。”

掌柜的已惊得簌簌发抖,这楼上的宾客眨眼间便走了一半,恐怕剩下的,都不是些好相与的。
7# 2015-3-25 20:18:26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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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5 21:45:18 | 显示全部楼层
8.野猴子回来啦
这边厢悦来酒楼正鸡飞狗跳,杯盏刀剑齐飞,街对面的客栈屋顶,一名身着紫衣玉树临风的神秘男子正和他的同伴优哉游哉就着眼前的闹剧下酒。
没错,这神秘男子就是本大爷……
“信长,你看看,”神用鸡腿指点,“全是你惹的祸。”
这家伙完美继承了师父唠唠叨叨啰啰嗦嗦的毛病。来京城的一路上只要看到因为比武大会而引发的“热身赛”必然要提醒我这一句,我早就左耳进右耳出,可今天不知为何,大概是又一次沐浴在京城的阳光下,触景生情?街市的人声和纷扰的气流,师兄的絮叨,渐渐飘远。
娘的,又从脑子里冒出来了,几个月来刻意忘记忘记忘记……却始终忘不了,那个闯祸的夜晚。
这事儿真要说全乎了,得从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们都才……八岁?
那天师父,师兄,整个海南的人都很振奋,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光,神师兄给我化妆的手不停的抖。戴上面具,被师兄拉着绕来绕去走了好远的路,如今我只记得两边的墙越来越高,房子越来越大,这是要去哪儿?阿神说我们是去实现光复海南的大业,我那时不明白大业是什么玩意,却记得师兄脸上与年纪不符的肃穆。
光复海南,师父说那是每个海南人的宿命。为了大业献身是无尚的荣光。师兄也说这样的事业带着一种残酷的诗意,就算死也可美了。可既然是这样的好事,为何神师兄在大幕掀开前的昏暗里要一头汗地低声嘱咐“情形不对就赶紧跑”?
不明白。然后筐一声锣响,二胡唢呐呀呀奏起熟悉的京戏,我明白该做什么了。翻筋斗,一个接一个。前空翻接后空翻。完全不在话下。就像师傅说的,和两个师兄比起来,吊车尾的老幺就像是条屎做的鞭子,闻(文)不得舞(武)不得。好在身手灵活,能跑跑龙套,不然他老人家收养我这饭量惊人的小孤儿真是蚀了老本。
戏入高潮,台下叫好声连连,那杂乱喝彩中有一个声音穿透面具被我捕捉,大概是出于对同龄人的好奇,我被那清脆得仿佛透明的笑声吸引,依稀记得他笑着不知对谁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猴子!好生有趣……”正想从被汗水糊了的面具缝隙间望出去,脑后一阵破风声起,银光一晃而过,再看台下的一张茶几已碎成几段。“殿下小心!有刺客!”刺客?我环顾四周,却见一把把闪着冷光的细刀从乐器和道具后抽出,熟悉的族人全都罗刹般血红双眼,与台下措手不及的观众打作一团。
原来刺客说的是我们……我捡起一把未开光的道具剑,却被它红色的长穗缠住,平地摔了个马趴。
等我哆嗦着爬起来,等待我的是可怕的寂静。明亮的台上站着的人只有我,我看不见黑暗的台下,却知道那里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
情不自禁地退后,却被一具身体绊倒。呼,呼,呼……急促的呼吸,被面具限制的视线,可我看清了,那是师父的尸体。
一个人影遮住了头顶的灯光,接着冰冷的剑尖抵在我的喉咙上。这是要献身吗?可我浑身战栗,完全体会不到师傅他们宣扬的幸福。
“洋平,别杀他!”一个更小的人影挡在我和死神之间。剑尖稍微离开,却仍在随时可置我于死地的距离内。
我惊惧地盯着那个比我高不了多少的背影。红色。
他的头发是耀眼的红色。
我记得海南的武馆里,所有的木桩和标靶上都绑着红布,连犯错受罚的责杖也漆成红色。“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训练出一群看见红色就起杀意的狗。”大师兄冷嘲的话犹在耳边。
现在的我就像一条狗,被遗弃的狗,蹲在师父残缺的尸体后,攥紧拳头死死盯着那人的红发,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
【杀了你……】
“殿下小心!”那个被叫做洋平的可恶家伙将红头发拉到身后,现在我眼前又只剩下一把冰冷的剑。
【杀了你……】
“洋平放心,这小矮子没我高没我壮,本天才不怕他。”
【啊啊混蛋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即便如此也不可留下活口……”
【杀……】
“不许!”
【……等等,这家伙是要救我吗?】
“这……也好。方才趁乱让贼人跑了两个,以这小孩为饵,或许能……”
【两人……是谁?难道是师兄和师兄?啧,不管是谁,吊车尾的本大爷在海南的待遇就是后娘养的,大人你的计划恐怕要泡面疙瘩汤了。】
“不许!”
【说得好,本大爷好像突然欣赏起小太子这股子坚定(任性)的性子了……】
“花……殿下,那您意下如何?”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放了——】
“养着!”
【……】
“花道,不可胡闹!”
【没错,不可胡闹快放了本大爷!】
“上回西域和尚带来的小猴子把晴子逗得可开心了。洋平你记得吗?就是水土不服拉稀死的那只猴子!你不觉得和他长得很像吗?”
“……”
【……】
“那就这样定了。你们几个,把这小矮子带到御花园后边的百兽园去~”
……
天国的师父,你说的一点都没错!红发的恶魔罪该万死!操他娘的你才是猴子,红毛猴子,全家猴子……本大爷那时还不够修长的腿在空中使劲扑腾,毫发无伤的猴子满意地抓下巴。“很精神,看来这一回不会拉稀翘辫子了~”
【操!】
……
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晨,王宫里传出一串清脆的哀嚎。
哼,红毛猴子!就凭你那破笼子,想关住本大爷……死猴子,天天就知道喂香蕉!喊破嗓子我也不会回来的!蹲在东宫高高的红瓦屋顶上欣赏日出不要太美……等等,为什么是蹲……
话是这么说,可是……想起那一天族人的尸体……
啊啊,我已经是那种人了。没有归处的人。
如果说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那就是杀了那个红毛猴子!
于是,海南最后的刺客开始了日出而息日落而作潜伏在王宫的刺客生涯。
日复一日,本大爷的飞檐走壁已经修炼满级了,虽然打架还是超级弱……皇宫里的野猫向来撵不干净,御膳房每天少几块糕点也不是什么大事,东宫的洗衣房隔三差五丢几件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事,东宫太子偶尔对着信赖的大臣哭诉“本天才昨天做了个噩梦,被一只把亵裤套头系在鼻子下的变态猴子亲了”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恩。
明明都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但有些神经过敏的家伙并不这样认为,比如水户洋平。
于是,那天本大爷照例来欣赏猴子的睡相……不对不对,是探查红毛猴子睡着以后的可趁之机,我正吊半空中打摆子,水户砰一脚踢门进来了。把我和猴子都吓得半死!当然我这么机灵必然全身而退,但事后听说水户洋平面色铁青地将房梁垂下的紫色丝带用刀切得粉碎。
当时在门外呼噜震天的贴身侍卫安西光义在众人“廉颇老矣”的感叹中辞官归故里。
因东宫刺客一事启动的比武大会引来众多英雄(色狼)星夜赶考场。
这样捋一捋的确是本大爷惹的祸没有错!
于是我爽快地向神承认了错误。并表示我现在要去纠正这个错误!
能够阻止我这样的NO.1刺客的贴身侍卫,除了本大爷还会有谁?
“若是能得到这个贴身侍卫的官职,天天伴在皇帝左右自然是好……可是信长,别怪师兄不提醒你,”我的师兄毫不在意地顶着一张俊秀的脸猥琐剔牙,“水户可是认得你!”
“哼,小小水户洋平,难得倒本大爷~”我翘起脚,指点偏巷里一颗树下吊着的裸男。
“这是……传说中的银河帮少帮主【美少年】宫益?他不是在大师兄身边吗?……啧啧,果然名不虚传,”神感叹着,又拍拍我的肩,“难道要使那易容之术?兄弟,你为了海南牺牲大发了!别担心,你两个师兄也会参加比武大会!到时候里应外合,嘿嘿嘿嘿……”
我们对视,惺惺相惜地猥琐一笑。我站起来玉树临风地俯瞰人来人往的京城。
樱木花道!洗干净等着吧!我清田信长又回来了!
8# 2015-3-25 21:45:18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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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6 10:52:24 | 显示全部楼层
9

酒楼里的人自然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面的客栈看了去,二楼气氛仍旧剑拔弩张。

就在大伙的注意力都被阿透和那个声音清越的男子吸引之时,最角落里却不合时宜地传出了另外的声音。

“师父,他们都很菜啊。”

措辞无礼,声音倒是不轻,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像是毫无见识的乡野小子。

“阿宽,你倒是说说他们哪里菜了。”

这下,连掌柜的都忍不住暗暗替那桌的客人担心。他定神瞧去,看到那桌的客人实在平平无奇,一老一少,皆身着粗布衣衫,一顶像是田间劳作所用的笠帽放在桌角,另一顶则仍戴在老者头上。那两人并未故作玄虚地背对众人,不过那两张脸实在令人印象不深,老者精瘦,少年肥胖,嘴角下耷,眼睛细小,任谁见了他二人都不会过多留意。

掌柜的一看就知这二人怕是第一次进京的乡野村夫,不知这京城卧虎藏龙,他素来心善,忙向那二人摆手使眼色,望那二人得以避过眼下这场无妄之灾。

“阿宽怕说的不好,请师父指教。”

“你说说看,师父不打你。”

那二人真当是没有眼力,居然毫不在意他人,一言一语坐而论道起来。

“刚才那两个人,手脚迟滞,一看就是没有练过的,不过那个穿漂亮衣服的,甩去肩上那只手时,杯子里的酒洒了出来,定力仍不够。”

“往下说。”那老者赞许地点头。

“那个子高高的,斩断二人手臂时,动作有些拖沓,若是敌人再多几个,哪怕只是草包,怕也会被缠住。”

“嗯,不错。还有吗?”

“师父,没有了。”

“那你看,靠楼梯口那桌,那个黑衣黑帽的人,他是谁能看出来吗?”

“看他左手始终紧贴怀里,怕是使毒或是暗器的。”

“再看他的脚。”

众人听他二人这般解说,无不又惊又怕,个个收起了轻视之心。

“怎么,要练练吗?”只见那黑衣黑帽之人边上突地穿出一人,直往这桌飞来。
9# 2015-3-26 10:52:24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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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6 15: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要练练吗?”只见那黑衣黑帽之人边上突地穿出一人,直往这桌飞来。

“练练又何妨?”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白发老者脚尖一转,已将徒儿护在身后,不动声色。

“怕了?”来者音调戏谑,带出后头一连串嬉笑,“尔等中原人士,竟是如此胆小鼠辈,
何等可笑!”

“阁下误会,老夫并无他意,只不过今日见这小小客栈中好汉云集,给我这愚笨徒儿指点一二罢了,”老者笑脸盈盈,“敢问阁下,可是西域人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众人迎声望去,见男子的确相貌有异,眸子炯然,哆如饿虎,高鼻深目,浓眉翘唇,一头深褐色卷发揽于耳后,额角垂下一缕。

众人皆知西域路途遥远,又交通闭塞,自先秦开通以来,非商贾人士少有往来,定睛而看,男子身旁聚拥之人,皆胡人之貌,作浩荡之势,此次比武盛况之空前,可见一斑。

“岸本,休要多言。”自角落传来一男声,围者应声散开,见一黑衣男子漫步徐徐,复而踱出,其头发墨色,肤色青白,有一二寸白条缠于眼上,绕头一周,系于脑后。

此人一出,蜚语恶言四起,男子忽然驻足,片刻之后,有一壮汉自二楼轰然摔下,口吐黑水,身发异味,众人皆大惊,正议论纷纷,见一身形其长,相貌猥亵胡人笑言,“南先生心善,只要了你一条舌头,看你以后如何背后饶舌。”

黑衣男子面带笑意,行至老者身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言罢拱手离去,卷发男子齐步追上。有人怯声道,“这大好晴天,酒家内竟无一蚊虫作咬,恐有毒物出没。”

众人听罢,忙作鸟兽状散,酒家内唯有一哭嚎壮汉,一条乌黑断舌,一阵奇异药香,不过尔尔。
10# 2015-3-26 15:17:42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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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6 21:26:12 | 显示全部楼层
11

更深夜重,白日的喧嚣尽皆归于沉寂,城南某别院却仍点着幽幽烛火,只见一人独坐灯前,正手执画笔细细描画,只不知笔下究竟是何等标致人物,只见他端详半晌便微笑摇头,看那神情显然已被自己笔下人物给勾了魂去。

然而他却并非只是单纯作画。

他在等人,等一个也许很快就来,也许再也不会来的人。

因为这里是京城,稍一行差踏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在来京城之前,他对自己所等之人还是抱有极大的信心的。

可是眼下,信心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消失。

白天里外面发生了些什么,自然早有消息传到这里,虽然没有坐实,不过必定有好些人在某些地方送了性命。

他只希望,自己等待的人不要也跟着送了性命才好。

不管怎样,他仍在等,烛火明灭,他仍执着画笔细细描摹,脸上挂着醉人的微笑。而他的微笑,恐怕能让天下最美丽的姑娘也芳心暗许。

他细细描画的,也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世间定不会有像他笔下这般美丽的女人,否则,他即便要赔上性命,也是要将那人夺为己有。

他喜爱一切美好的东西,可是至今为止,让他产生占有欲的美好的东西,尚未出现。他是一个挑剔的人,挑剔且英俊非凡,有着巨大的魅力。

一阵风吹过,他抬起头,侧耳倾听,嘴巴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笑意和刚才的微笑有着细微的不同。

因为他知道,他等的人来了。一架马车将那人送了过来,尽管还在几个街道之外,但是他已经知道车子是向这里而来。

车子果然在院门外停下,并未做任何停留又悄悄地走了。片刻之后,有人站在他门外低低询问:“城主,彦一回来了,你要见他吗?”

他放下笔,走过去开了门,见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进来吧。”他脸上仍挂着微笑,眼神却是冰冷的,他一直都不是个温暖的人,却备受下属爱戴。因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英伟城主。

“城主,我……我……”那名叫彦一的人一见到自己的城主,居然哭了出来,抽抽搭搭的很难将他要说的话说得清楚,不过城主还是听清楚了,为了确认,他将要紧处再问了一遍。

“你是说,你想要闯进皇宫?”

“是,我听我姐说最高那处就是……”

“可惜进了比武楼?”

“是。”

“还被人发现捉住了?”

“是,亏我说出姐夫的名字……”

“是你姐夫将你送回来的?”

“是,城主。”

城主仍在微笑,眼神却已经可以说是冷酷了,可是他的下属却似未发现,这对于一个自幼就跟着他的下属来说,太不正常了。

彦一抬着头,抹去眼泪,盯着自己的城主,不是没有发现他的深藏的愠怒,可是他却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城主,我带了一份礼物回来。”

“礼物?”

彦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将一个卷轴摆在了桌面上,躬身退了两步。

城主转过身,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仍走过去缓缓展开了那个卷轴。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他只当是平常那样,缓缓打开了那个卷轴。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能看到侧脸和一头炫目的红发。

只看了一眼,他就觉得自己所画的那些人都该付之一炬。他的眼睛被牢牢吸在了那张侧脸上,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这是谁,他想要问一句,可是他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这幅画被挂在比武楼的正大厅,没人知道我偷了这个。”彦一带着得意说,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正将自己的城主带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是谁,城主仍在无声地追问。

“这是当今皇上,红发的樱木花道,城主。”
11# 2015-3-26 21:26:12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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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8 18:05:19 | 显示全部楼层
12

当今皇上,红发的樱木花道,天下谁人不知?可是见过他真面目的,除了近臣再无他人。

红发,伟岸,神勇,知人善任,慷慨任侠,所有的传说都如同风中的赞歌,将那个人渲染得天神一般。虽无人敢当面质疑这些赞美,暗暗在心中怀疑腹诽的,恐不计其数。

“老头子,你看看,我早就说了不开这劳什子的比武大会,有洋平和我在一起,怕些什么刺客杀手?!”

樱木花道,也就是传说中的皇帝,气呼呼地将奏折往案几上一掷,原本就斜斜飞入鬓角的双眉简直像要立了起来。满头红发胡乱地在尾部一系,本该整整齐齐的袖子往上撸着,露出两条手臂,倒像是个放诞无礼的侠客,哪里有半点皇帝的样子?

被他称作老头子的,正是即将卸任的贴身侍卫,御前侍卫统领安西光义,他已经保护过三任皇帝的安全,眼下满身肥肉正颤巍巍地诉说着他的力不从心。他倒不惊不怒,仍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盖碗茶,而坐在他另一侧的水户洋平,则不停挪着屁股,手边茶几上的茶水氤氲着热气,一动也未动。虽然被提醒了不知多少次,水户总是没法卸下君臣大防,在他心中那堵墙壁垒森严——可是他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幼时的玩伴,揣摩他的喜怒哀乐,准备着在任何适当的时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换那人展颜一笑。

“呵呵呵,我说啊……”安西花了很长时间呼呼地吹着茶水,然后慢慢地啜饮,欣赏自己的皇帝暴跳如雷的模样,一直是他的某种秘密的喜好。“花道啊,虽然你才穿开裆裤的时候,性子就有些急躁……”

“老头子!”皇帝一听这老爷子又要说那早已听得耳朵长茧的陈年旧事,顿时面红耳赤。“捡要紧的说!”要是放任他说下去,怕是要把那些幼年糗事全说一遍才能住嘴。

“皇上是否还记得,当初发生那件事时,我们说过什么?”老爷子问了这一句就继续喝他的茶水,轻巧地将问题扔回了樱木花道。

樱木当然记得,当初自己尚年幼,作为太子出巡海南以安抚民心,却险些遇刺。当时老皇年迈,子息稀薄,若当时命丧海南,恐怕此时早已国家大乱,而众多归服的王国定会再兴兵戈,令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各国复兴之心不死,家国难安。”当初年方六岁的樱木花道对着安西光义说过这句话,小小的人便早已锋芒毕露。是以皇帝早早地教这唯一的儿子治国之道,削藩削权迁族移民,花了三年清理旧患,分解对立势力;又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休养生息。

短短十年,国力昌盛,百姓富足。“百姓安则动乱不起,虽有旧国遗患,难成气候。”樱木花道在将闯入皇宫的清田放走之时,曾这样告诉水户,劝他放其一条生路。水户便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早已不是幼时那个与自己嬉戏玩耍的小花,而成了真正顶天立地的一代明君。

“臣子老去,英雄迟暮,皇上,也该培植自己的亲信啦。”安西光义,在新皇登基之时便这样劝谏,而樱木花道则不以为然。所有的大臣看着他从一个黄毛小子慢慢长成眼下这模样,也正是这一大帮人辅佐他让他得以自由施展各种政策,怎可在大家尚未垂暮之时便让他们告老归乡?

然而,时光催人老,时间并不会因为皇帝善意的期盼而停止脚步,那些大臣一个接一个地老了,开始告假,开始跟不上他的各种思路和步伐,培养年轻的自己的一批亲信大臣,势所难免。

比武大会,便应时而生。文成武将,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眼下的京城,各路人马齐聚,乱象丛生……”樱木深深皱着眉,看着桌上各种奏折。“打架斗殴,骚扰商铺,离比试还一月有余,这……”

“不破不立,乱世出英雄。”安西又缓缓喝一口水。“皇上,不妨趁机看看,哪些人值得重用,哪些人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哪些人宅心仁厚,哪些人心狠手辣,皇上可择而用之。一乱一治,全看皇上如何处置。”

“哼,老头子。”皇上气哼哼地抱怨一声,再度埋首于一堆奏折之中。
12# 2015-3-28 18:05:19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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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9 17:56:43 | 显示全部楼层
13

转眼间,离比武开试已不足半月,京城的人流也到了几近客满的状态,据说许多空置多年的房屋院落都被简单打扫留容外来客,而负责京城治安的禁卫军更是马不停蹄地处理各处的纷争。斗殴滋事者数不胜数,京城的监狱早已告急,而各路小偷无赖及外来杂耍马戏团更是如鱼得水,直接便在闹市开张设点,都城百姓只觉这数十年来,从未有如今日这般热闹。走上街头,便能听到南腔北调,吃到各地小吃不同风味,听到各种奇闻异事,对于都城的骚乱便觉稍能容忍一二。

这一天,天蓝云白,清风徐徐,街头游人如织,货郎沿街叫卖,耍猴的吞火的吞剑的唱曲儿的,都在街旁占了地形齐齐演练,倒像是比武打擂的预演。

此时,有二人慢慢走来,兴味盎然地在街边驻足观赏,不时打赏点小钱。只见为首那人身高八尺有余,比旁人足足高了一头,肩膀宽阔背脊挺直,身姿矫健动作优雅,令人见之心折。而他的随从亦步亦趋,不着痕迹地将街头诸人格挡在一臂之外。二人走过之处,不时有人引颈探看。单瞧那二人背影,便觉二人身份不俗,却不知二人长了一副何等样貌。

主仆二人一路走一路看,大概走得乏了,便挑了一家酒楼稍作休憩。抬头看时,见那酒楼足有三层,楼梯刷了黑漆,气派非凡,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悦来酒楼”。可不正是前些日子闹过事的那一家。

店里仍是欢声笑语,顾客盈门,完全不受数日前那场打斗的影响。小二们在席间穿梭,应答之声此起彼伏,二人慢慢踩着楼梯上了二楼,欲找一僻静去处,却见每张桌子都已有客。那仆从低低问道:“三楼有雅间,不如……”

正在此时,却见靠窗处一蓝衫公子眼光炯炯落在二人身上,并颔首微笑。

身形稍矮的随从上上下下打量那人,犹豫间见自己的主人已向那桌走去。

“独坐也是无聊,这位兄台若不嫌弃,不如同饮几杯如何?”

“如此甚好。”主人似乎未见随从脸上为难戒备之色,欣然落座,并示意随从去安排酒菜。那随从虽不情愿,也只能去了。过了不久,酒菜齐备,二人便举杯添酒,畅饮起来。

此处紧靠窗户,窗外就是宽阔的护城河,河边垂柳成荫,随风飘摇,妩媚婀娜。

只见桌边二人都身形高大,粗看之下几乎不相上下。若论举止潇洒,二人亦不相上下。只是那蓝衫男子眉目俊雅,笑容可掬,而那白衫主人,则五官平庸,容貌普通,却仿佛造物主在设计了一尊上好的身形之后随意给安了个毫不匹配的脑袋,令人说不出的失望惋惜。

二人初次相见,只能随意谈些京城见闻,店里珍藏的桂花酿甘醇浓香,转眼间两人已喝了整整一坛,那蓝衫男子双颊浮现酡红,而那白衫主人则毫无异状,只有双眼如泛出光芒来,竟教人无法直视。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异响,似乎有人没钱付账,与掌柜的大闹了起来。

“洋平,你去看看何事。”那随从低应一声,下楼去了。
13# 2015-3-29 17:56:43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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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0 14:49:05 | 显示全部楼层
14


只见楼下柜台前,三四小二正捉牢一年轻男子,那男子不停挣扎,帽子掉在一旁,衣衫凌乱狼狈万分。他一再抗辩自己确实带了一只钱袋在身上,可是却在这酒楼遗失了。只是那人操着外地口音,一旦着急又有些口吃,急得满脸是汗,四周站了许多人围观,却无一人出来解围。

洋平下楼之后观察半晌,料得店家能自行处理此事,便上楼来将情形向二人一一回报。

那蓝衫男子听罢,脸上隐隐现出些恻隐之色:“尊下少待,我去看看就来。”

“不如一起去。”

二人原本就样貌堂堂,此刻并排走下楼梯,原本楼下围观的众人皆抬头看着这二人。

“掌柜的,这人的酒钱,我替他结了。”那蓝衫男子仍是微笑着开口,声音虽不响亮,满堂的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小二十分机灵,见有人出面做主,早已将那人放了,手忙脚乱地帮他扶正帽子整理衣襟。“放……放开我哟!”那人将其他人的手一一拍去,自己理了理衣衫,对着楼梯上二人作了长长一揖,显然并不常做此动作,显得生硬别扭。

就在大家闹哄哄将要散去之时,门外突然飞进一团物事,众人睁眼一看,却原来是一个瘦小的汉子。只见他躺在地上,抱着膝盖不断哀叫,在他身后,又走进另一男子。这人头戴漆黑笠帽,身着漆黑衣衫,腰间挂着一柄佩剑,整张脸都隐在帽檐之下不露分毫。他身形高大,一步一步逼近地上躺着那人,那人将身体紧紧缩成一团,显然对来者恐惧异常。

“自己说吧!”黑衣男子用脚尖一踢地上躺着那人,声音爽脆清朗,却是个少年。

“各……各位……大爷,对……对不住,小的……有眼……有眼无珠,借……借了各位的……”

那少年显然不耐烦他啰嗦,将手上提着的一堆东西往地上一掷,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几只钱袋,原来地上这人,是个毛=贼。

“我……我就说哟!”之前被人捉住那男子,走过去捡了一只秋香色钱袋在手,从里头拣出一粒碎银扔给掌柜,那掌柜的忙赔礼道歉:“这位爷,刚才多有冲撞,这酒钱就免了,算我请客。”

直到此时,围观人群中才有人发现自己钱包被偷,便齐齐将地上那人围了个严实,而那黑衣男子,眼看事了,转身便走。

洋平得了主人之令,抢步上前,拦住那人,恭恭敬敬问道:“这位爷可否赏光,我家公子想请您楼上一叙。”

黑衣男子抬头望着楼梯上二人,露出个冷峻的下巴,只见他暗暗观察二人良久,似乎在判断有无恶意,终于微一点头,跟着洋平走了过来。同时过来道谢的还有适才被困那人,他对着蓝衫男子深深曲下腰去,说话仍有些结结巴巴:“谢……谢谢这位施……兄台出手相助哟。”

蓝衫男子忙弯腰回礼,状似无意地伸手将那人手臂往上一托,那人却仍一揖到地。四臂相触,两人手上皆暗暗用劲,数秒之后,相视而笑。“这位兄台不如也同饮几杯?”

那人并不推辞,一行五人迤逦上了楼,重整杯盘,再叫数坛好酒,却是筵席重开。此时大家都存了友善接纳之心,谈话间便不如方才那般拘谨。

“在下陵南仙道彰,来京都已有月余。今日得遇诸位,实感荣幸。”蓝衫男子开门见山,直报家门。

“在……在下深津一成,乃山王寺的俗家弟子哟,此次来京都,是来找我私自下山的小师弟哟。”这是那个结巴男子,这深津说话,带着明显口音,却并不令人反感。

“流川枫。”

“深津兄,在下有一事不明,方才你为何会受制于那些小二,落得如此狼狈?以深津兄的身手,即便再多几人,怕也……”

“善哉善哉!非也非也!仙道兄此言差矣。”那深津喝了一口酒,说起话来摇头晃耳,瘦瘦的脸颊上眼睛细长,且又半咪着,加之表情夸张,说不出的令人发笑。“习武之人,岂可与平民百姓一般计较?若一失手便能让他们手足残废,又岂可轻易以武示人?”

大家见他又是善哉又是非也,都大笑起来。连那黑衣少年也似乎卸了防备,取下头上笠帽,露出雪白冷峻一副好相貌来。只见他双眼如点漆,鼻梁高挺,唇色红艳肤白胜雪,漆黑长发束在头顶,真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美少年。看他年龄不过十五六岁,却天生有着睨睥天下的气质,似乎世间无有能让他萦怀者。其余几人见他如此年少,都有些吃惊,白衫主人至此时仍未开口,却也微笑着抬手按住他端起的酒碗,并回头叫洋平换些酸甜的水果汁来。

“在下姓樱田,世居京城,家中做些小买卖,从不曾见过如各位这般英雄人物,特别是流川兄弟,实乃英雄出少年,令人钦佩。”

那流川见这樱田要阻他喝酒,究竟是少年心性,竟然自顾自给自己斟酒,不声不响连喝了七大碗,终于不胜酒力,扑通一声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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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1 13:32: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仙道深津两人本见这佩剑少侠不擅言语,也无欲与之交谈,这也当做没瞧见般任由他稀里糊涂地醉了。倒是樱田听到一声咚响,斜睨一眼趴伏在桌上死人般的流川,眉心微皱,挥手招那叫洋平的随从近到前来,附耳几句,那随从随即下楼取来一壶醒酒茶搁在流川旁边。樱田这才持起酒杯细啜起来,与仙道两人浅酌畅谈。

仙道自闻樱田自称京都人氏,便问及京城物华:“此时正值大好春日,倒也是出游踏春的好时节。鄙人初到京师,却不知去何处寻这醉人春景,樱田兄世居于此,可有何高见?”深津闻言也是附和道:“正是的哟,我那师弟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指不定就遇到上了哟。”

樱田朗声笑道:“赏玩京城之事,问我可是问对了。”于是他将京城众多名胜一一典数,想要禅佛拜道可去西山,想一览塞外雄光可北登狼城,想赏春花腰柳可信步曲江。薄暮晚归时可去皇城正南的天桥一街,杂耍的唱戏的,捏泥人的吹糖人的,极是热闹。他言辞生动,将诸多好玩情事娓娓道来,好似这些本就是他囊中之物,此番不过掏出来与人相说,说道兴时,更是洒然仰头饮酒,朗声畅笑,举止豪迈,目生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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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1 15: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15

不知过了多久,流川悠悠醒转,一抬头,便有人伸手来扶,他何曾受过此等待遇,忙将那人推开,勉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陌生所在,身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长相憨厚,五短身材,正垂手而立。

流川从不曾喝过这许多酒,宿醉刚醒,头痛欲裂。他挣扎着坐起身,发觉身上衣衫皆已被人换过,更是一惊,便去摸那从不离身的佩剑,一摸却摸了空。那汉子显然惯会察人脸色,早已递过他的佩剑来,流川抬手接过,刷地去了剑鞘,剑尖堪堪正抵着那人喉结。

“这是哪里?你是何人?”

那人急得双手直摇,指指自己嘴巴,又摇摇手,却原来是个哑巴。他回身往桌上一指,流川见那桌上正趴着一人,有些眼熟。

他把剑收回半尺,那汉子回身将桌上酣睡之人摇醒,指手画脚比划了一番,那人揉揉双眼,也跟着走到了床前。“流……流川兄弟,你……你也醒了哟。”

流川终于想起这男人正是和自己一起喝酒那些人中的一个,姓甚名谁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在下深津,此处乃樱田君空置的一个小院哟。因为流……流川君醉了不知该送往何处,而我才到京城,尚未找到住处哟。这位角田大哥,樱田君说极为可靠——若你我在此住下,有何需要直接和他说便是了。”流川发觉若深津慢慢说话,也没那么口吃,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看再说,他心里这般想着,尽管他并无地方可去——来得太晚,客栈都已满员了。

“角……角田大哥,请为流川兄弟弄……弄点吃的吧。”

“多谢。”流川收了剑,拿过床边备好的洁净衣物将自己整理妥当,那些衣物居然十分合身,短短时间便能细致若此,令人诧异。

这是个整洁宁静的小小院落,前后三进,二人目前所居乃第二进的东西厢房。饭菜虽简单却异常可口,流川饭毕提了剑到院里溜达,见深津正在一棵樱花树下练拳,一套罗汉拳打得虎虎威风。流川不免技痒,提了剑就要上去切磋一番,忽听得隔壁遥遥传来一个男子的叫声,凄切至极,声音虽轻却令人心惊。流川见深津即刻停了手,待要竖耳细听,那边却再次归于岑寂,半点声响也无。

那日下午,流川因头痛未好,懒怠出门,那深津似乎也是如此打算。二人百无聊赖地在院内枯坐,见满院所植皆为樱花树,待过得数日,樱花盛开,想来必定景致秀美。天色将暮,角田便在院内石桌上摆了几道菜及点心,凉菜热菜,荤素鱼肉一应皆有,虽数量不多却极为精致。流川心中有事,虽觉那菜异常鲜美也无心慢慢品尝,那深津也显然如此。

待角田将碗碟撤去,深津向流川一拱手,慢慢说道:“流……流川兄弟,实……实不相瞒,我此次进京,是奉了师命来……来找我的小……小师弟,虽与流……流川兄弟素昧平生,也不……愿隐瞒,今晚我……便要去隔壁院子探一探。”

流川拿剑起身,点一点头。深津惊讶道:“你……你也要去?”流川撇嘴露出个何必多此一问的表情,深津叹息一声道:“小兄弟侠义为怀,想来是不会置之不理的,也罢,一起去吧。”

流川虽话不多,却不是蠢笨之人,他明白深津是对他武艺有所怀疑,存了宁愿被抓也不丢下自己之意。少年气盛,当下将剑鞘一拍,剑身飞出,他飞身上前握住长剑,斜斜往旁边的樱花树上刺去。他身姿灵动,动作潇洒,剑身精光闪闪,只见那剑如灵蛇般在树叶间穿梭,须臾间黑色身影退回原地,剑尖上整整齐齐串了数十张树叶,每张树叶都被切得方方正正。他抬眼望着深津,似乎在问如何。深津长吐一口气,脸上堆出了钦羡之色。

“莫担心,师父说,能在我剑下走过三招的人,世上不多。”这少年似乎对人情世故毫不知晓,如此自夸之语,也讲得坦坦荡荡。

深津点头赞叹:“如此精妙的剑……剑法,果真世间少有,不过,我知道至……少有一人,与你不相上下。”

“谁?”

“我的小师弟泽北。”

“没听师父说过。”

“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

深津微微一笑,不与这少年计较,轻轻一跃上了院墙。

此时一弯新月正挂在天际,夜风习习,却是个动人的春夜。

二人轻轻落在隔壁院子里,但见这里黑洞洞静悄悄,月光下仍能见到遍地荒草,窗棂倾颓,似乎久无人居住。然二人皆自幼习武,听力不比常人。他们一路直行,转眼便到了最西端一座二层小楼前。

深津对流川一点头,悄悄推开了一扇窗户,里面仍是黑洞洞,不过却有隐约的声音自内传出。想来是有暗室在地下。

二人顺着声音慢慢行至里间,见满室书架蒙尘,地上七零八落散落着几张凳椅,即便此处有人居住,怕也无心久留。地上随意地清理出了一条能走人的通道,直通一个暗室入口,地上那块盖板草草地放在一旁,似是毫无防备。

里面的声音至此已能听得一清二楚,深津在前,流川在后,仗着胆艺过人,一步一步往下走。

“南先生,太难受了……”

“这是又要哭鼻子吗?”

“实在是又痛又痒……南先生,还是没有眉目吗?”

“你这情况,实在太过奇怪,这最后一株药草,怎么也推算不出。”

“我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啊啊啊,师父啊!”

“要死也等我先解了毒再杀了你,急什么。”

“南先生……等你解了毒,怕就杀不了我了。”

“为何?”

“因为师父说我武功天下第一,你再厉害也不过排到第二吧。”

“杀人何必用武?用毒不行吗?”

流川听到前面的深津突然气息有变,想要后退已来不及,只听楼下那声音缓缓说道:“楼上两位,何不下来坐坐?”

流川握紧长剑,却觉丹田之中空空荡荡,浑不知自己何时已被人下了药,只得跟着深津,一步一步迈下楼梯。暗室之中,点着如豆一点烛火,一张躺椅上紧紧绑着一个青年,双眼圆睁,见到深津,却满脸堆笑:“师兄!”原来,这人便是深津要找的小师弟。

“既然是自己人……”声音自另一侧传来,黑乎乎几与黑夜融为一体,想来便是南先生。只见他抬手一扬,不知往空中洒了什么,流川又觉四肢回暖,力气渐生,不由得又惊又惧,对这南先生戒备异常。

“师兄,你们莫不是摸了这里什么东西?这座房子可一点也摸不得,否则便要中毒。南先生双眼不能见光,以此自保……”听那小师弟言下之意,似乎对这位南先生颇为敬重。只是在江湖中,使毒用暗器,自古便归入旁门左道,要矮上他人三分。若非流川深津二人一个初出江湖,一个乃佛门子弟,恐怕这防人之心便会多上几分,也就不会轻易着了道。

“阿荣,你还好吗?”

“人已见到,这就请回吧。”那南先生阴恻恻地开腔,只是深津好容易见到师弟,怎肯轻易便走。

“若不肯走,连他也带上。”

流川和深津刚才听他二人谈话,已知师弟泽北不知中了何毒,全赖南先生医治,只得悻悻而归,约好第二日再前往探看。

到得第二日清晨,那地下暗室却早已人去楼空,只在墙上留书一封,道明原委。

深津与流川看了那信,不由暗暗心惊。
16# 2015-3-31 15:08:09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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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 07: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16

日薄西山,春霞满天,皇都城郭外青山绵延,倦鸟归林。

笔直官道上,一辆马车至西山缓缓驶回西城门。这马车看似简朴,用的却是上好的木料,做工也极是细致,远非寻常百姓所有。驾辕前坐着一个精瘦的青年,面色温和,然眉目间却隐有凌人之势。这人正是前日悦来酒店里自称樱田的豪商驾下随从。

黄昏时,这官道本是车马寥寥,忽地几声急喘马嘶自西传来,马蹄声渐近渐发急促,直冲向前方马车,全无想让之意。只听得三百步开外有人高声叫道:“前面赶路的,劳驾让出个道来。”声传数百步,仍是犹在耳边说一般,可见来者内力深厚。

这随从握紧马鞭,驾稳因惊吓而微有颠簸的马车,竖耳听辨,五匹健马,马背上至少两人武艺非凡,于是向车内恭声道:“少爷?”言下之意,只待有命即刻上前恶惩这群在天子脚下纵马的狂徒。

樱花青帘后有人轻嗯一声似在沉吟,另有一含笑的磁沉声徐道:“樱田兄,你我折柳踏春归来,兴致正雅,何故为此等乡野莽夫坏了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到道旁看看落日,亦是美事一件。你道如何?”

一个清亮的声音回道:“仙道兄言之有理。洋平,给他们让个道!”

话音刚落,洋平立时左挥马鞭,将马车平稳驱至右道的榉树林旁,吁马勒停,任由马儿低头吃草。他跳下车去,负手侍立在旁,目光精炯注视着官道上疾驰而过的五匹高头大马。五人中前两人身着铁灰靛蓝缎袍,腰悬青玉,肩背长剑,后三人虎背熊腰,劲装结束,做大家人户护院打扮。

“五日之后便是武试大会,这几人怕是最后一批入城的人马。京城此时真可谓是群雄豪杰集聚,这其中有不少人是想借此一举天下,功名利禄齐到手。恐也有不少怀有异心之人滋扰生事,有所图谋。”左侧车帘卷起,一个雅俊的青年看了眼急马过后,如同一条沙龙般尘土飞扬的官道,有感而道。

先前那清亮之声的主人放声大笑道:“哈哈,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名扬天下为志。京城乱像丛生,当今圣上岂会不知?天子之道,自有深意,你我只管看热闹,何故要去揣摩皇意,自寻烦恼。闻仙道兄这一言,我倒是有些好奇,仙道兄此次入京并非为了此次武试大会?莫非你此番来京城只为赏玩北国春景?”

“樱田兄,我亦有一事不明。你世居京师,虽是商贾之后,武功造诣已臻佳境,却何故对武试视而不见?”

另一人略有迟疑,那雅俊青年突然叹息道:“我实是俗人,与功名利禄相比,我更爱香车美人。”

“好一个香车美人!”另一人拊掌大笑,“你若摘得魁首,功于社稷功于朝堂,再到金銮殿上跪请当今圣上,圣上英明定会许你。”

“可我要的,只怕圣上也无法给我,到时龙颜大怒,我命休已。”

另一人恼怒道:“普天之下,不离圣手。有何物是当今天子无法得到的?”


恰在此时,几支铁头箭直冲这辆马车而来,凌厉的破空箭响,惊吓了车外拉车的两匹白马,忽地前蹄高举,长声马嘶,马车上下摇动。洋平出鞭迅速,左挥右挞,劈断射向马车的铁箭。他蹬地飞身上到驾辕,遏制住受惊的白马,急道:"少爷,有人来袭。"

“好!本天才正好有气没出发!”听这语气,已是怒火中烧。

箭过之后,林中跃出三十好几的黑衣蒙面人,当先一人道:“仙道彰,你好好的陵南城主不做,却到京城来扰事。纳命来吧!”

“哈哈,没想到是冲我而来,何其有幸哉。”前车帘缓缓掀开,从马车里低头走出两个青年,年长者是适才那雅俊的青年,他身旁是位相貌平平的做少商打扮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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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错字请担待,还没写完,我再占一楼先。。。。
17# 2015-4-1 07:17:44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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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2 17:07:33 | 显示全部楼层
17

酉时中,西城门两名换防守将呼打哈欠推动着厚重城门,眼见两扇三丈高的城门相距只有半丈宽,五匹大马自门间突穿而过,城楼守将校尉见状厉声喝道:闯城者何人?拿下!众将士听令旋即持矛戟上前拦截,布阵速齐,将这五匹大马困围在丈圈之中。

那校尉道:何人擅闯城门?

当中那靛蓝衣袍的男子转马回身,拱手朝城楼喊道:我是三井寿,楼上可是纪田兄?今日有事在身不得已闯了城门,他日必当登门致歉。

那校尉仔细看了几眼,亦拱手回道:原来是三井大人家的二公子,多有得罪。放人!

诸将散开,那男子骑坐马背上远远朝楼上作揖道谢,马鞭后挥击在马臀上,在前领着其余四马沿车马道一路朝南城奔去。

五马最后在南城一朱红大门前急停下来。门前对坐两怒目雄狮,朱红大门上布满拳头大的铜钉,厚墙深院,红灯高悬,非富即贵。

五人下马后,三名护院装束的汉子将马自西侧门牵走。三井寿自领那铁灰衣袍人跨步进了大门。

一青衣老家人趋步走近,曲背恭声道:二公子,老爷和大公子正在花厅与客相谈,您一路车马劳顿,是先洗浴换衣还是待用过饭后再去请安?

三井寿上前虚扶起这老仆,道:福叔受累。我有远客来访,你先着人收拾出一间上房,说着指了指旁边一直静默的青年,沉吟片刻又道:再遣个人带上家里上好的伤药前去城东大杂院,带句话说我明日会去一趟…”

他话未完,只听得正前长廊下传来一声怒骂:好你个不孝子,一年不归,今次归家尚未拜见父兄谢罪,却只顾你那群狐朋狗友!

三井寿脸色微变,朝廊下看去。一颌下生须,身穿官家便服的中年人左右携同两身长八尺的青年走过来,这中年人短须微颤,显然已愤恼至极,几道书信催你回京,你罔若未闻。若不是那两市井之徒惹是生非被人废了手,你这孽子也不会这么快回来,是也不是?

三井寿咬牙恨恨道:我回来自然不是为参加武试大会,听说大哥擢升右神策军护军中尉,已光耀三井家的门楣,独不缺我一人。

其中一软甲裹身的青年见两父子渐生火气,忙插嘴道:阿寿,你回来就好,前日宫中传话,世家子弟不必参与初试。这两日你若得空,需得前去见见安西世叔。

三井寿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不必你来叨扰。那软甲青年道:旁立这位可是你好友?为何不引荐引荐?三井寿道:我结交的不过江湖草莽,不足以入阿信的眼。倒是父亲身旁这位仁兄看着眼熟。软甲青年笑道:今主虽年幼不及弱冠,却是识人善用的明主,江湖豪杰,绿林英雄,朝中权贵,在他眼中都是一样,能为百姓造福的便是可用之才。你这位朋友相貌堂堂,气定神稳,定是身怀绝技的英雄好汉。说着朝那灰衣青年颔首致意,阁下若是参加武试大会,想必定能夺得彩头。接着又手指中年人身旁的另一个青年,对三井寿道:这位是长谷川一志,他父曾是禁卫军左翼下的中尉。

三井寿道:左翼军?那是…”

二公子所想不虚。家父确实是因还是太子的皇上南下海南遭刺一事而被先皇以护驾不力处以死刑。当年全家被留放广南瘴烟之地,幸得三井大人顾念旧情,从中斡旋,家母才免去南下之苦。长谷川虽是罪臣之后,言语行止却不卑不亢,他转身对三井寿之父深作长作揖,道:今日冒然登访太尉府,实是唐突,多有叨扰。天色既暗,我先行告辞了。

三井大人叹道;你父之事,我实是痛心。现今我虽已无实权,你的事我会斟酌。

三人并肩出朱红大门,长谷川一志复又鞠躬告谢,而后牵了马离去。

三井寿只觉这人好生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便对父兄道:大哥,这位长谷川从何而来?来京又所为何事?

他兄长见二弟竟对这事感兴趣,想着可与他分说几句,再伺机劝他积极应对武试大会,笑道:他从翔阳来,今日上府邸拜谒,一为因他父护驾失职累得父亲丢了军权而觉有愧,二则因罪臣之后,按理不能参加武试大会,他一心要为父申冤,希望我们能帮忙。

那灰衣青年一听翔阳两字,眉宇间略有讶异之色。三井寿亦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想起半年前在爱和城下麟堂曾见过此人,他短发向上直立,实属怪异,本应过目不忘,只因其长相平凡无奇,是以两人只存浅薄之象。

两人都觉此事蹊跷,想要一探究竟。三井寿不顾正唠叨没完没了的父亲,立即拜别父兄,与那灰衣青年使出轻身功夫,向东追去。
18# 2015-4-2 17:07:33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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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3 14: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18

“诸星兄,他既骑马,应当不是客居城内。此时南北西三城门已关,他若出城,需得经由东城门,你我先去东城门。”他略有停顿,又道:“想他初登基时为了京城内外有序通行,下了四城门分而治之城内无故不得驾马的召书,现下可让你我得了方便。”

“你三年不回京城,但对皇城之事却实是在意,一心念着朝堂,为何又不参加武试大会为君效力?”

两人虽一路轻身快行,但呼吸平稳,说话亦是如履平地般,轻功已是上乘。

这灰衣青年姓诸星单名一个大字,眉目修长,隐有深意,乃是当年爱和城被城民尊为爱和第一剑的外家高手。

三井寿闻言苦涩一笑道:“我曾技不如人一败涂地,他身边藏龙卧虎,我又何必在他面前丢人现眼?我还是喜欢浪荡不羁自由自在,就不去趟这浑水。”

诸星大见他话中有话,知晓他心里藏有一事,明明让他时常愀然不乐,又不愿放手解脱。默叹一口气后也不再相问。


不到三分之一柱香,两人赶到东城门。东城门外有大量乡民聚居,年轻的君王为了方便城乡来往商贸,是以下令早开晚闭。此时虽将入暮,城门口仍是比肩接踵,挑担扛篓的,推车拉马的,真可谓是车水马龙,京城夜间繁华也可见一斑。

三井寿朝城门下一看,果见长谷川一志经将士盘查后翻身上马出了城门。遂和诸星大一道,跟了上去。

两人一出城门,又见马蹄印自西小道而去,甚感怪异,当下又追了上去。

一路西行,渐渐远离农舍,两边都是密林野地,只闻乡虫嘶叫,又不见那黄马奔向了何处,踟躇不知该往那边追。忽听得西南方密竹林后传来打斗声,两人立即转身朝那方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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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酉末戌初,天将晚未晚,西边残霞犹在,林中春树黄绿,薄雾迷绕。

三井寿并诸星大赶来之时,之间林中两人凌空对上一掌,旋即各自退身在竹枝上,单脚立稳,随竹梢上下摆动。诸星大不禁叹道:“这两人轻功着实厉害。你我怕是有所不及。”

不及三井回应,左方那身形微胖,一身麻衣短打的乡野村夫模样的汉子道:“本以为此次武试大会不过是浪得虚名,原来还有阁下这样的高手。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口气狂妄,却是遇强手而心中欢畅。

“废话少说!”右边那绛红长袍发挽高髻的青年大甩长袍,右掌前举,道:“胆敢在皇城外逞凶,先接我几招再说。”说话间已蹬枝起身,朝那汉子扑飞过去。

那汉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人在空中出掌相击,虽相隔三尺宽,但两人拳法上都极为精妙,掌力之强掌风之广,实属罕见。两人自上落地后,那绛袍青年左掌虚攻那汉子右耳际,右掌已候在旁欲攻他退路。这汉子早料到这一招,扑身往前,以头击青年面部。青年一惊之下仰身一个铁板桥,但脚上功夫不停,着地使出一记扫堂腿,迫使那汉子后退。这青年不等腰身回正,竟就此身姿,反手就地一掌,借力前攻,双腿连使三次鸳鸯连环踢,这一招全靠腰力,全身只一处为支点,但他双腿发力之急之狠,手掌代步之快,实是匪夷所思。

那汉子脸上目中无人的笑意早已收起,脸色微变,步步后退。

这时林外有马蹄声起,两匹白马相继驰来,其中一人叫道:“樱田兄,我来助你!”另有一声叫道:“少爷!”两声几乎同时响起,语气中又是心焦又是担心又是懊悔又是恼怒。

那绛红袍子的青年闻声翻身站起,对那汉子道:“此一回合,是我胜了。我见你也是条汉子,如果能参加武试大会,定能博得个好名声,何必替他人做把杀人刀。”

他说此话声色俱厉,目光锐利,负手站在林中浅月之下,衣袍随夜风摆动,渊渟岳峙,在这小小的竹林中,竟生出以睥睨众生的王者之笵。

诸星大见了也不由心折,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三井兄 你说是也不是?”

谁知三井对他的话恍如无闻,只是目不转睛凝视林中那人,见有两人先后站在他身侧,神色紧张,不由得口中喃喃道:“花…我即使参加武试大会又有何用?”

诸星大见此颇有些茫然。
19# 2015-4-3 14:10:15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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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3 19:07: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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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2015-4-3 19:07:48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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