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花道月&流花月征文]《Vampire》by 葳蕤沉香

版工

他们是被神所抛弃的存在。
或者说，是他们，背弃了神。
于是，神给了他们永生的惩罚。
在比黑夜更黑的黑暗中，孤独的——永生。

他们的时间无穷无尽，他们的孤独没有轮回。
人们称他们为——Vampire


Part I Rite——仪式

[日本，神奈川]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从梦中醒来。
颊旁有微微的凉意。
他用手抹了抹。
之后，茫然地望着掌心透明的液体看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喂，白痴。”
他抬起头，看见他斜倚在门边，英俊而苍白的面容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惨淡的微光。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走到他身边，用嘴唇碰碰他黑色的头发。
然而，他知道，那只是幻觉。

那只黑发的，沉默的吸血鬼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消散在虚空中。

从那之后，过了多久呢？
一年， 两年，十年，二十年……
他偏着头，数着自己的手指。
那双手，骨节分明，结实而修长。在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蓝色脉管，如蛰伏的山峦，曲折延伸。
他数得这样缓慢且专注，象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然而他是与神圣无缘的。
他是一只红头发的吸血鬼。
鲜色的红，血的颜色。
与生俱来，所以无从选择。
就好象，他们总是离不开鲜血。

“两百一十二年，两百一十三年……”
红发的吸血鬼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数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独自度过了多少岁月。也许是两百一十四年，也许是两百二十四年，又也许，是三百一十二年也不一定。
已经太久太久，以至于模糊了记忆。

那么，在这之前呢？

银白的月光下，红发的吸血鬼，微微地偏着头，凝视自己的手指。


Part II Nocturne——夜曲

我讨厌你。
我知道。
我会杀了你。
我知道。


[英国，伦敦]

那个东方男人穿着黑色的礼服，剪裁合体而考究。每天晚上，站在不远处，沉默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靠近，亦不言语。
他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可是接触到男人的视线，他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于是他便焦躁起来。
把那目光，认定是挑衅，或者不屑。
从那男人的衣着一看便知是贵族。上流社会的家伙瞧不起他们流民是常有的事，他早已习惯。只要那些人不来找麻烦，他亦不会多事。
只是。
只是，这男人的目光太让他烦躁。
他握了握拳，向那男人走去。
“喂，哈那！别惹那男人！”
身后的同伴拉他不住，也追了过来。
他走到男人面前站定，打量了起来。
黑色的头发，苍白英俊的脸，狭长冷酷的眼睛以及显得无情的薄唇。
讨厌的家伙！
“喂！你想干什么！”
他不耐烦地冲男人吼了一句。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
说得是流利纯正的英语。
“你的名字。”
“什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男人平静地重复了问题。
“告诉我你的名字。”
身后传来同伴的嗤笑声。
他以为他在钓女人吗！居然用这种语气问他这种问题！
他咬着牙齿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但显然失败了。
“你他妈的去死吧！”
他猛地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狠狠地用头撞向男人的额头。
男人摇晃着身子，捂着额头后退了几步。鲜血自指缝淌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哈那！是警察！快走！”同伴惊慌地叫着，转身跑了。
他啐了一声，正要跟上，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拉着他向反方向跑去。
他一时闪神，忘记了挣扎，直到跑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男人的手很冷，冰凉的感觉沁入皮肤，让他觉得很舒服。
脸上红了红。
大力甩开。
“你他妈要干嘛！”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他以为男人要打他，忙拉开了架势，岂料男人没有再动，只是看着他，说道。
“名字。”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吗！
“名字。”男人又说。
他瞪着男人半晌，见对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终于妥协了。
“哈那。”
男人摇了摇头。
“全名。你的全名。”
麻烦的家伙！
他啐了声，说了你也听不懂的！
“Hanamichi Sakuragi”
这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那来自日本的父亲，给他留下的惟一的东西就是这个名字。但平日里，他只让别人用“哈那”来称呼自己。
这个男人一口纯正的英语，应该是听不懂的。
“好了，没事了吧！那我走了，别再来烦我！”
真是倒霉，他低咒着，转身要走。
身后。
男人缓缓开口了。用日语准确无误地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樱木花道。”
樱木猛地震了震，回过头。
男人缓步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那是一个冰凉而满是铁锈味的吻，男人的唇上俱是额上流下的鲜血。
樱木出神地望着他。
路灯下，男人的脸，英俊而苍白，衬着暗红的血迹，象是戴着一个诡异而美丽的面具。
“流川枫，我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萨曼拉跟他说过的话。
萨曼拉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吉普赛女人。

魔力的乐章。
夜神来自黑暗。
死去。
然后，重生。

这是什么意思？

命运。


Part III Red And Black——红与黑

“你这个变态！”
他一拳击向流川的下巴。
流川矮了矮身子，闪开了，后退了一步，抬脚踢向樱木的肚子。
那脚又迅又急，他无法躲闪，只有硬接，却还是痛得跪了下来。
他想站起身，却又被他绊倒在地。
该死的！
“白痴。”
流川居高临下望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白痴？妈的！
“我是天才！”
“白痴。”
“天才天才天才！”
“白痴。”
“天才天才天才天才天才！”（重复无数遍）
“白痴就是白痴。”
“你你你……！你这只臭狐狸！我是天才！”
他恼羞成怒，再次扑了过去。
然后，又被吻住了。

这一次，他忘了反击。

“喂，哈那，听说你被那个贵族东方人包养了吧！”
“哈那，什么时候也弄点钱给咱们花花！”
“哈那，可别忘了兄弟啊！”
樱木把说这些话的人狠狠揍了一顿。
没错，他是和流川在一起。流川买衣服给他，每天晚上带他去吃饭，或者听歌剧。
衣服他没有要过，吃饭也是那男人一定要请，他也说过以后一定会还。
所以，他与他不存在包养的关系。
男人的名字叫流川枫，来自日本，很有钱。
除了这些，他对他一无所知。
本来他以为，这个叫流川的家伙是个变态。可是，他除了在见面的第一天吻过他，什么也不曾做过。
他看得出来，流川想要他。
可是他为什么不动手？
樱木觉得很烦躁。
他不喜欢男人，也讨厌贵族。
可是他更不喜欢现在的状况。

“喂！做吧！”
黑发的年轻贵族一边脱下大衣一边不解地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强装镇定地大声说道。
“我说……我们做爱！”
流川的动作停住了，继而把脱到一半的大衣穿上。
“我还有事。”
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混蛋！什么意思这家伙！
他猛地冲了过去，将流川压在门板上，狠狠地咬上他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吻别人，也许是力道太猛，也许是技术太差，他咬破了流川的舌。
吻到几乎窒息他才松开。
大声地说。
“狐狸！本天才要和你做爱！”
“你确定？”
男人喘息着，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缓缓地问。
“废……废话！”
“和我做过以后，你将无法再和任何人做爱。所以，你确定？”
Shit！自大狂吗这家伙！
“臭狐狸你别再婆婆妈妈了！再罗嗦……唔……”
流川反身将他压在身下，堵住了他的嘴。

如流川所言，在和他做爱以后，他无法再和任何人做爱。
因为，吸血鬼，是不能和人类做爱的。
性交会让普通的人类感染吸血的体质。
于是。
在他和流川上床后的第二天晚上，樱木花道，死了。
红发的吸血鬼，重生。

和他做爱，是想离开他。
但是，却让他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他以为自己会不高兴。
但是，没有。

他爱上这个男人，这只黑发的，沉默的吸血鬼。
可是，他呢？
他爱不爱他？

我讨厌你。
我知道。
我会杀了你。
我知道。

为什么你总是不说话？
为什么你总是面无表情？
为什么你总是无动于衷？

他和流川一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吸血，做爱。
他们昼伏夜出。可他即使是在晚上，也爱睡觉。
睡在棺做的床里。
他快乐。
却也不快乐。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然后很久以后，他们所在的镇子狩猎吸血鬼。
流川被银色的子弹击中，消散了。


Part IV Soliloquy——独白

我讨厌你。
我知道。但是我爱你。
我会杀了你。
我知道。但是我愿意。

我是一只吸血鬼。
我在黑暗中度过了独自悠远漫长的岁月。
最初的最初，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生活在日本。之后，又到过很多地方。
我有很久不曾看过日出。
我惟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再看一次太阳。
只要一次。
可是，我不知道，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竟然想让他永远属于我。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太阳。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四肢修长而匀称。
他的头发鲜红，好象太阳的热烈。
他的眉毛挺拔，又黑又浓。
他的眼睛，好象琥珀，总是炯炯有神。
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凶，但是一笑起来就象个单纯的孩子。
白天，我躺在棺做的床里，无法入睡。眼前全是他的影子。
我要他，成为我的太阳。
只是，他太干净了，太干净了。
我迟疑了。
于是，我每天远远地看着他。我告诉自己，如果他走过来，和我说话。
我就要他。
然后，终于有一天，他走到我面前。
我欣喜若狂。

“告诉我你的名字。”

“Hanamichi Sakuragi。”

我看过樱花，那是我故乡最美丽的花朵。
可是，再等等。
太早折下的花，枯萎的太快。
我得等等。

“狐狸！本天才要和你做爱！”

命运。
这就是命运。
他是属于我的，一个人，太阳。

我得到他了。
可是，他总是显得烦躁和不快乐。
我做错了吗？
我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快乐？
我是那样拙于言辞，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有沉默。
留在我身边吧，不要离开。
我想对他这样说，可是为什么我只能沉默。

他说他讨厌我。
我说我知道。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我爱他，很爱很爱。
他说他会杀了我。
我说我知道。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如果是他，我愿意。

那颗银色的子弹向他射来。
他可以躲开的。为什么却不动？
他看着我笑，象昨天一样。

你要离开我吗？
不行。
不行。
我不允许。
我挡在他的面前。
子弹射入我的心脏。
我要死了吗？
终于要死了吗？

花道，我爱你。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告诉他。
但是张开唇，却还是沉默。
于是，我说。
对不起。


Part V Finale——终曲

他说对不起。
那只黑发的吸血鬼自始至终也未曾说过他爱他。
但是，却为了救他而死。

那么，他可不可以这样想呢？
他其实是爱他的。
只是没有告诉他而已。
可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是因为歉疚吗？
歉疚把他变成吸血鬼？
那么，他并不爱他？

他爱他。
他不爱他。

他一遍又一遍的想着，然而，那只黑发的沉默的吸血鬼，已经消散了。
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

他躺下，睡在棺做的床里，蜷缩起身体。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他会知道的。
他的时间无穷无尽。
明天，或者是明天的明天，他一定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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