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花日征文]《Ordinary》by YAKIN

版工

“对，就是那样，用两只手把门打开。”
说话的语气虽轻松，却略显急躁。
男人挺懊恼的，但他还是将温柔的微笑送给不安地转回头看的小女孩。
小女孩先是嘟了嘴，然后轻轻甩起两条辫子跑向门外。
那个嘟嘴的小举动着实困恼了男人，他知道她正在耍性子。

“她的智力并不高。”

“所以你才会时常提醒她一些基本动作？”

“反覆告诉她很多次之后就会懂了，只是......”
这时他的右耳里剩下了远处不规律的海浪声，偶尔会像巨大的引起耳鸣的噪音。

“只是什么？”

“没有。”坐正了因为倾斜靠着桌缘而开始泛酸的背脊，“我会带大那孩子的，直到我气息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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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阿尔的夜间咖啡馆，凌乱有序的色彩。”

“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咕噜噜地好大一口将半杯沁凉的啤酒饮尽，再把杯子摆回吧台上，侍者立即反应收了回去。

“在罗马听一个尖酸刻薄的澳洲人说过的故事，梵谷的咖啡馆，夜晚会点上几盏煤气灯，在那里吃上一顿饱足的晚餐。”

“嗯，然后呢？”

“结果被他那样一闹，我只吃了一小块刚煎好的牛排，半夜睡觉时肚子还会叫......”

“那你现在饿吗？”

“嗯？”

“仙道，你已经饿了吗？”伸手拿来桌上样式简单的菜单，从衬衫左方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金色钢笔，“我想你在暗示我吧......呐，想吃什么？这顿我请你好了。”

“啊...”仙道微张开嘴注视着他好一会儿，结果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已经准备好点餐动作的男人见他那样，只是干瞪了一眼，然后低头刷刷几声地在上头完成了他的大作。“好了，我点的菜从来没有不好吃的，你放心。”

等到侍者都谨慎重复了一遍餐点内容后转身离去时，仙道才稍稍恢复了。
“花道。”

“干嘛？”

才刚喝完一大杯啤酒的樱木状似无聊的把玩起桌上的布置物品，尽管仙道出声喊他，也没抬头多看上他几眼。

结果他没立即答覆他。
若有所思的，从旁边将他的全身侧影纳入自己的视线范围，最后把焦点放在他那外露的脚踝上，肤色是淡淡的银蓝，淡淡的，摸不着边迹的，就跟上头那些交错的蓝色灯管一样。

“叫我做什么？怎么不回答了......”
迳自把玩着小物品的樱木不耐烦地看向仙道，这才注意到对方奇怪的眼神和注意的地方。

“我是医生，所以...”

“不碍事！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不，我只想...”

“够了！你根本不知道，完全都不知道！”手里紧紧抓着不小心从假花上扯下来的叶片，“彦一应该都把事情跟你说了，你别装傻......我已经被停赛了，还要医生干什么！”

“花道。”
听来像是温柔又慈悲的声调，但那不是，他并没企图要安抚那些杂乱却有序的色彩，他想多挥上几笔，把一堆颜色混在一起。

“......”
但他的色彩却静静地不说话了。
泪水从那双漂亮的眼睛滑落下来，像炎热夏季里，小心翼翼地拨开前方的高大草丛，那里会毫不张扬地出现一条清澈小溪。
他在马德里曾经惊叹过一群小孩的瞳孔，但都不及眼前这双眼睛，倔强，可是却只注视着自己。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们去海边走走？”

“...但刚刚我点了东西。”
樱木那张根本无意抹净泪水痕迹的脸庞转开了。

果然又不看着我了，仙道心里颓丧地想着。
“那我们就吃完那些东西再去吧，夜晚的海边很凉。”

“嗯，等吃饱后。”
然后又陷入一团纷乱的迷雾里。
这团迷雾又让他不寻常的呆愣。
所以樱木没发现到仙道仍旧维持着默默凝视的动作，也所以......
所以？
是啊，后来他一脸忧虑地看着仙道时，也不自知，

好不容易视线对上了，却不是真正的四目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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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医学院里进修的仙道彰，他有个不能抗命但也没道理去违背的医生父亲，大学时代之前便以放纵的藉口选择了篮球作为兴趣。
兴趣可以是无形中培养起来的，然而，他的兴趣取向是为了要跟已经铺好的道路相对立。

他喜欢带着面具对待任何人，这样他脆弱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来关心，也不用背负着不必要的人情。他不把压力当作压力，因为早已弹性疲乏。

轻松吗？轻松，不轻松？
单亲家庭的仙道是不太会想这些问题的。
但后来以孤儿身分出现的樱木花道不得不逼着他思考那些所谓的世俗问题。

于是他懂得叹气，懂得欢乐大笑，视线开始有了追逐的目标。


‘我会打败你的！’

他听他那样讲过了一百来遍，说‘好啊，等你来。’
接着又是一场篮球赛上挥汗卖力的厮杀。

但最后一次，却说‘不能等你了，因为没有意义了。’

樱木怅然，莫名的愤怒。
‘什么意思？’

‘我不能再打篮球了，毕业后有一条路等着我走，那里不会有篮球的踪影。’

‘那我们...’

‘我们是好朋友，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走下去，不会错过你任何一场比赛，这样，可以吗？’

‘好，这是我们的约定！’
那一天他们有了诚恳的男人之间的热情拥抱。


夜里吹来的冷风，在沙滩上，踏过而连缀的足迹，在身后绵延。天空的颜色太浓浊，那是快要掉泪的前兆。
仙道走在他的右侧，轻轻地握着他那稍嫌冰冷的手。海潮声仍旧没间断过。
其他成群的游客从来不懂得低调私语，喧哗声也像浪潮一样。

“上个月我领养了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好像是因为出生时发过高烧就莫名其妙被父母遗弃了，但目前我还没有时间去带她，只能固定拨款到孤儿院去，我想这次长期停赛可以带她回来。”

“在你家里带吗？”

“嗯，我已经搬出球队宿舍了，回到东京郊区去。”

“我能见见她吗？”

“什么？”

“被你眷顾的小女孩啊...”仙道刻意停下了脚步，温柔地笑着。

“...当然可以。”樱木也以微笑回报。

两人的谈话暂时中断。
他们又牵着彼此的手缓慢地沿着岸边走着，轻轻松松地走着，仿佛这海岸无穷无尽的，无穷无尽的掩藏在没有路灯打亮的黑夜里。

他知道樱木不会放开他的手，他也知道，樱木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仙道想，还能多知道一些事吗？

不，不能。
他们都在岁月的洗刷下改变，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在那里。

仙道曾经试图谈起过往的快乐回忆，但最后总以失败告终。
‘现在我们欢乐不是为了将来的哭泣作准备，但在我哭泣的时候，实在是没必要提起以前的欢乐往事。’

他还是一样的聒噪好动，像是精力用不尽的小孩子，但夜里海边的他们，少了太阳那热情的感染力，也只是一艘静静飘荡在水面上的纸船。


On and on the rain will fall
Like tears from a star, like tears from a star
On and on the rain will say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雨终将落下，日月依旧会起起落落，到底...我们还拥有脆弱的权利？

And when the world is on its knees with me
It's fine
And when I come to the rescue
I get nothing but left behind
Everybody seems to be getting what they need
Where's mine?
'Cause you're what I need so badly
But I'm anything but ordin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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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爸...”小女孩奋力的推开门小跑步进来。

“怎么了？别跑那么急。”
仙道准备好张开双手等待她扑进自己的怀抱。

像是当年那样，张臂将他抱个满怀，用胸膛去触摸他甜蜜的心跳一样，只是，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不曾把手臂打开的弧度多扩展一点了，像是能够把爱从极限的弧度里传达给他那样的宽度。

“我...我刚刚坐在外面，一直等不到花道爸爸回来耶......”她的一双小手勉强搭上仙道的肩膀，抬头问着，“我等了好久耶......”
然后她眼眶一点一滴地红了起来。

“嗯，乖乖...没关系没关系......我陪你等，我们一起等，好不好？”

鼻头开始泛酸，比刚刚背酸还要更难熬。
仙道低头想着，这辈子，‘......我们去海边走走？’这句话，只能说给他听了，就那一次。

现在想起他时，海潮声总是阵阵袭来，永不停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