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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花道月&流花月征文]《花与fox》by 樱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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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7 20: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chapter 1 ++

 

我的出生,只是为了将你用花淹没。



花道缓缓地张开眼帘,目光在淡紫色的天花板上怔怔游移。
同色系的窗帘被偷偷溜进来的微风舔舐着,轻盈地朝屋内拂卷。天色尚早,薄冥笼罩,花儿还在静静的沉睡之中。
花道粗鲁地扯过枕巾,在自己汗津津的额头上胡乱擦了几下。然后,他深深地调整着呼吸,扭过头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小女生。
那是一张花蕊般娇柔的脸庞。当她缓缓地张开眼帘时,全世界都会停止喧哗的脸庞。
“早上好!hana!”花道轻声说。
“花道!还不起床吗?你就要迟到啦!”急促的敲门声准时响起。
“知道啦!”花道一个鲤鱼打挺,从宽大的床上灵活地跃起。
“喂,hana,你要输喽!”花道将学生制服随便地套在身上,抓起书包,风风火火地拉开房门。突然,他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顺手从地板上抄起一个蓬松的坐垫,奋力砸在了小女生的头上。
在她含混不清的埋怨声中,花道快活地大笑着,飞奔而去。

“嗨——!”小女生宛如一条八爪鱼般,从背后牢牢地抱住了花道。
“笨蛋!已经错过五部地铁了,今天肯定又要迟到!”花道头也不回地捉住小女生的胳膊,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记。
“喂,人家是女生耶!”小女生不依不饶地向上一蹿,揪住了花道的红发。
二人正在嘻嘻哈哈地打闹之际,一部地铁轰隆隆地进站了。花道一边大喝着“hana快跑”,一边撒开腿冲进了车厢。当他转身面向站台时,却发现小女生呆在原地朝他挤眉弄眼。
花道急忙冲了出来,小女生娇小的身影却在另一节车厢前一闪而过。“这个鬼家伙!”花道暗暗骂着,又扭头退回车厢,小女生竟不知何时站在玻璃门外,笑得前仰后合。
“小——心——!”随着巡警的一声惊呼,狼狈的花道被紧闭的车门艰难地吐了出来。
“喂,你又整我!这样很危险啦!”花道虚张声势地摊开大手,在小女生的头顶轻轻挥舞。
小女生却浑然不觉地侧过脸,呆呆望着前方,一抹神秘且羞涩的微笑就如一朵迎风瑟缩的花儿,在她纯真的脸庞上悄然绽放。
“看什么啊?”花道好奇地沿着她的视线寻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头发乌黑的俊俏少年,冷冰冰地抿着棱角分明的嘴唇,懒洋洋地靠在巨大的广告柱前。
“气!原来是一只狐狸公!”花道无聊地将手中的书包抛上抛下。
“哥,帮我做件事!”小女生幽幽地嚅动着花瓣般的嘴唇。那无奈的语气,绝望的呼吸,就好象一朵花儿在枝头摇摇欲坠,不久将跌落尘埃。
“什么啊?”花道脸色一沉,迅速伸出有力的双臂,将妹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小女生仰起精致的小脸,朝哥哥莞尔一笑,脆生生地回答:“卡挞!”
“啊?”
“卡挞!卡挞!卡挞!。。。。。。哥,地铁来啦!”小女生拽着花道,埋头冲进了车厢。

“卡挞!卡挞!卡挞!。。。。。。”花道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腰板笔直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却不时地瞟向站在附近的黑发少年。
“卡挞!卡挞!卡挞!。。。。。。”他用藏在袖中的微型数码相机,不停地偷拍着黑发少年的各种表情。
厌倦的。不屑的。忍耐的。烦躁的。期待的。
“够了吗?还不够?喂hana,我可不想被人当做变态抓起来啊!”花道低声抱怨着。坐在身旁的hana却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深深埋进了哥哥的臂膀里。
二人就这样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花道被地铁广播惊醒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侧头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犹自呼呼大睡的hana。她极不雅观地张大了嘴巴,一条晶莹的口水反射着湿答答的光彩。
花道好笑地捅了捅她鼓鼓的腮帮,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个黑发少年为了躲避蜂拥而至的人流,竟向他俩的方向慢慢移来。
花道拼命摇晃着hana。“喂,快醒醒!他在看你哪!”
见妹妹仍然毫无反应,焦急的花道伸出了大手,在她的脸上比比划划,从捏到掐,由拍至搧。
“哇——!”随着hana的放声大哭,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出车门,消失在如潮的人海之中。

舞蹈社。
五六个腰系白纱的女孩子正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抬腿,下腰,回旋,大跳,再接着一个大跳,抬腿,下腰。。。。。。
hana的眼神逐渐由迷蒙变得专注起来。她伸直纤长柔软的四肢,摆出一个优美挺拔的造型,朝哥哥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然后,便象一头嬉戏林间的小鹿般,纵身跃进了舞池。
连续的大跳。回旋。分腿拍打。凌乱的毛茸茸的鬓发。汗津津的嘴唇。沾着露水的睫毛。微微散发着香味的喘息。
Hana好似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在舞者中轻盈地跳跃着,敏捷地穿梭着,迅速在她们的周围编织了一张透明如雨的丝网。好象察觉到这种异常美妙的气氛,女孩子们的脸上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种如梦如幻的青春光彩。
花道安静地站在门外,尽情欣赏着hana精彩绝伦,酣畅淋漓的舞姿。与妹妹极其相像的俊朗面庞上,洋溢着充满忧伤的幸福。
“唉呀,那只红毛猴又来偷窥啦!”
在叽叽喳喳的叫嚷声中,hana牵起哥哥的手,飞快地奔跑着消失在黄昏的尽头。

花道和hana肩并肩,在暄嚣的夜市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Hana时不时地向前纵跳,然后在飞快地几个回旋之后,象小鸟一般依偎在高大的哥哥身边。花道则手握一大把粉红色的棉花糖,弯腰朝调皮的妹妹宠溺地微笑着。
他俩经过了一辆巨大的花车,上面铺天盖地地插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偶面具。夜风拂过,人偶的表情开始变得生动起来。它们或大笑,或皱眉,或恼怒,或羞愧,在深蓝的天幕下不停闪烁着缤纷妖艳的色彩。而花道与hana就在这样夺人心魄的背景下自在地走过。
刹那间,一朵鲜红的花儿与一朵透明的花儿,居然令如此神奇的景象也失去了颜色。
从斜对面一间阴暗肮脏的小店铺里,传出了一个苍老呕哑的声音:“小枫,难道你不想一试身手吗?”
门旗猎猎,在风中百无聊赖地舒展出三个龙飞凤舞的汉字:搜灵社。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道白晰挺直的鼻梁侧影若隐若现。
“哼,只是一个小东西罢了!”

林荫道上。
五彩斑斓的树叶层层叠叠,以一种自焚般炽烈的热情,不顾一切地伸向远方那神秘莫测的天堂。
Hana拽着花道,鬼鬼祟祟地从一棵树蹿到另一棵树的背后,不时探头观察着黑发男生的一举一动。
“他还真是贪睡耶!居然闭着眼睛走路!”hana大惊小怪地叫嚷着,一旁的花道却悄悄地嘟囔:“哼,最好一头撞到墙!”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黑发男生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
“啊?”兄妹俩对看一眼,急忙冲上前去。
黑发男生缓缓地张开眼帘,飞扬的眼角露出一丝迷茫。
“你还好吧?”hana关切地问道。
黑发男生对这个美丽的女孩视若无睹,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可惹恼了原本有些内疚的花道。他一把揪住黑发男生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喂,死狐狸,你很拽嘛!欠揍是不是?”
“死狐狸?我吗?这是我的名字?”黑发男生挠了挠乱蓬蓬的头,迷惑不解地望着花道。
“糟糕!他不会是失忆了吧?”hana突然莫明其妙地兴奋起来。她转动着灵活的眼珠,伸手试探地在黑发男生的面前晃了晃。“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黑发男生厌恶地扭过脸去。
Hana深深吸了口气,趴在花道的耳旁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花道涨红着脸连连摇头:“你疯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Hana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她轻轻地背转身,向前方伸直了纤长柔软的四肢,摆出一个展翅欲飞的优美姿势。
“不要hana!我听你的还不行吗?”颓丧的花道重新走到黑发男生的面前。
“你是谁?”黑发男生满怀敌意地问道。
花道朝hana深深地望了一眼,便清晰地回答道:“我是你的恋人!”





++ chapter 2 ++


我有心摘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我是你的恋人!”当花道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突然发觉身边的风停止了呼吸,漫天飞舞的落叶象电影定格般粘在了透明的空气中,hana微微歪着脖子,无邪的眼睛漠然注视着虚幻的前方,而他自己,则彻底丧失了一切行动的能力。
黑发男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笔直地朝花道走去,靠近他的身躯,穿过他的制服,化进他的血肉,浮沉在花道惊慌失措的表情里,一直一直地向深处走去,最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溶入了花道晶莹的瞳孔之中。
“是真的吗?”黑发男生冷冷地问道。
“当,当然!”那朵心虚的花儿鲜红如火。
黑发男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的快乐:“不许欺骗我!”他单膝跪地,将头谦卑地低了下去。
花瓣忽然怒放!天地间荡起了惊心动魄的交响,落叶们发出如痴如醉的呻吟。花道在一瞬间恢复了知觉。他拉着hana的手,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Hana拼命挣脱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不行啊!Hana!这样不行!”花道捧起妹妹娇小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强有力的手掌几乎要把这朵执迷的花儿揉碎。
“这个周末去约会吧!”黑发男生将书包扔在了花道的脚旁。

“哼,什么约会?我又没答应!况且,我已经和老爸约好见面了!”花道自顾自地跳上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Hana静静地趴在被子上,认真地一笔一划写着。
“胆——小——鬼?我不是啦!谁会怕那只死狐狸?”花道在被子下气愤地扭动着。
Hana牢牢压住了被子的四角,继续认真地一笔一划写着。
“扯——谎——精?我没有啦!樱木花道从不说谎!”被子下的剧烈骚动突然停止了。
Hana尽力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了那张鼓鼓囊囊的被子。
半晌,被子下传出沉闷忧郁的声音:“可是hana,我还是想见见老爸啊!”
Hana愤怒地大笑着,伸直纤长柔软的四肢,摆出一个优美挺拔的造型,朝哥哥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然后,便象一头嬉戏林间的小鹿般,纵身跃上了被子。
连续的大跳。回旋。分腿拍打。。。。。。
她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越转越快,越转越急,象一朵在风中狂舞的花儿,渐渐迷失了方向。
“花道!花道!你没事吧?”有人“砰砰砰”地拍打着房门。

“好吃吗?”一名已经发福的中年男子坐在花道的对面,有些拘谨地笑着。
“嗯。”花道抬起满足的腮帮,嘴角沾满了草莓色的奶油。
中年男子掏出怀中的手帕,想擦去花道唇边的污迹。花道下意识地向右侧脸躲避,谁知竟和手帕神奇地碰个正着。
“呵呵呵,傻儿子,只有hana才能看穿我的计谋呢!”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那条洁白的手帕在花道的眼前不停地颤抖着。
花道伸出手去,轻轻地按在了父亲苍老粗糙的手掌上,久久不放。
“你妈妈,她还好吗?”
“还不是老样子,每晚在夜店做事,早晨才回来。经常喝得烂醉如泥,不过倒是很少发脾气了,说是平和的心情可以养颜。”
“她,我,唉。。。。。。花道,有空多多照顾她。”
“嗯。”
一阵古怪动听的铃声响起。花道从旁边的座位深处掏出一部半新的手机。他顺手揿下按钮,放在了耳边:“喂,喂,你是哪位?”
一种奇怪的语言溜进了他的耳朵里,花道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给我。”父亲接了过来。
“你好!你是手机的主人吗?你是中国人,姓童?对,对,那么我们约定一个时间,我把手机交还给你。不用谢。再见。”父亲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皮包。
花道呆呆地盯着他,惊讶不已。“你,你会说中国话?”
父亲微微一笑:“语言这种东西,还是多学一点的好。以后,你会慢慢明白我的意思。”
地铁车厢外,花道默默地望着脑门微秃,泛着油光的父亲。“那个,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我会打电话给你。对不起花道,我真的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不过,我一定会再与你联络的。”父亲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好象有细沙落进来似地竭力眯着眼睛。
“花道,我爱你。”
“什么?”
“这是一句中国话,意思是我爱你。”
车厢门关上了,地铁徐徐地向前方开去。花道艰难地张着嘴巴,吐出了几个晦涩生硬的音节:“老爸,我——爱——你。”
一个旅行团从花道的身旁热闹地经过。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振铃音乐与方才拾到的手机一模一样:“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摘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花道夹杂在拥挤的人流中,怅怅地走过暄嚷的街道。暮色中,高高耸立的红绿灯不停转换着暧昧的色彩。
花道无聊地念出眼前大厦的名字:日——和。“什么?日和广场?好象那只死狐狸说过,今天早晨九点整在日和广场约会。呸!真是一个自说自话的变态!况且,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
花道扮了个厌恶的鬼脸,竖起高高的衣领,拔脚向附近的车站走去。被风吹来吹去的雨线逐渐变得纠缠不清,顷刻间便自暴自弃似地纵情宣泄下来,一朵朵硕大的水花儿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竞相开放。
花道匆匆地跑过广场前面的咖啡座,目光却不自主地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Hana!”他气愤地叫了一声。
Hana正在白茫茫的雨雾中尽情地飞舞着。一团团的水汽随着她肢体的引导,发出惊喜莫名的呐喊;一条条的雨丝伴着她灵巧的旋转,唱着迷离蛊惑的歌谣。
花道正欲冲上前捉住这个顽劣的小东西,全身突然变得僵硬无比,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就在hana的身后,高高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发男生那乱蓬蓬的发型已经被大雨破坏殆尽,疯狂的雨水赌气似地冲刷着他的全身,好象发了誓一定要把这个不知进退的家伙彻底击溃。
可是,黑发男生仍然笔直地挺立着,细长的眼睛不曾眨动过一下。
他始终紧紧地盯着日和广场的入口处。霓虹灯惨弱的光芒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中渐渐熄灭了。
花道死死地瞪着他。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那首古怪的中国歌曲:“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摘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巨大的广场时钟上,最短的那一根已经指向了晚上九点整。
花道终于从咖啡座里的遮阳伞下疾冲出来,象恶鹰扑食般攫住了振翅挣扎的hana。“跟我回去!”
Hana透明的脸孔被慢慢逼近的庞大黑影完全覆盖了。花道吃惊地回过头,发现黑发男生悄无声息地站立在自己的面前。除了那双细长锋锐的眼睛,他的全身都与周围的雨雾溶为一体。
“你迟到了。为什么?”和雨点一样冰冷的问话。
花道突然倔强地昂起了头。“我并没有答应和你约会!”
漆黑如夜的瞳孔针扎般伸缩了一下。“你说过,你是我的恋人。欺骗我吗?你,是在欺骗我吗?”黑发男生猛然跨前一步,鼻孔中喷出的热气灼伤了花道的脸颊。
不知为什么,花道的愤怒,懊悔,迷惑,无奈,焦虑统统在黑发男生排山倒海般的凝视下化为乌有。
花道深深吸了口气,诚挚地解释道:“我早就和父亲约好了在今天见面的。”
黑发男生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无数的雨点就欢唱着向四面八方奔驰而去。
“我相信你!那么,我们现在开始约会吧。”黑发男生迅速捉住了花道的手。
“神,神经病!这么晚了,谁要和你约会?”花道又气又急地甩脱了他的手。
黑发男生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张开双臂,牢牢抱住了花道的肩膀。他薄薄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贴上花道的脸,便沿着花道温热的T恤缓缓地滑了下去。

黑发男生缓缓地张开眼帘,目光在淡紫色的天花板上怔怔游移。
同色系的窗帘被偷偷溜进来的微风舔舐着,轻盈地朝屋内拂卷。天色尚早,薄冥笼罩,花儿还在静静的沉睡之中。
他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哥,都是你害的啦!他现在还发着高烧哪!”
“哼,他自己要傻站在那里淋雨,关我屁事!别废话了,再去药房配点退烧药吧!”
“嘻嘻,希望他的失忆症从此不能恢复!哥,等等我呀。。。。。。”
黑发男生粗鲁地扯过枕巾,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胡乱擦了几下,然后扯过棉被,将自己从头至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房门被悄悄推开了,一对灵活的眸子在门缝中交错忽闪着。“Hana,是你吗?一定是你。妈妈可以进来吗?我很想和你好好地聊一聊。”
一个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将双手背在身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唉,一个女孩子将看过的杂志随地乱扔,长大了会找不到婆家的啊!”中年女子吃力地弯下腰,将地板上的时装书一本本地拣起,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书架上。
她走到床边,轻轻地坐在棉被的一角,低低的抽泣声从浓密的乌发下传了出来。
“Hana,妈妈知道你有太多的不舍得,不甘心,不情愿。可是,不论一朵花儿多么的美丽,它也必须面对凋谢的那一天啊!就象妈妈这样,你们长大了,我也变老了。可是,花儿的生命并不是无意义的,它会一直盛开在爱它的人的心中啊!所以hana,离开花道,去追寻你们各自的幸福吧!”
话音方落,女子猛地掀开鼓鼓囊囊的被子,将手中的那道写有“搜灵社”的纸符准确地贴在了被中人的额头上。



++ chapter 3 ++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


黑发男生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面精巧别致的菱花镜,探究地摆放在自己的面前。
英俊冷漠的脸颊两侧,隐隐可见高烧遗留下的红晕。
“很吓人吗,我的样子?”他不解地挠着乱蓬蓬的头,看向躺在地板上的中年女人。方才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之后,便夸张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黑发男生厌倦地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跳下床,半闭着眼睛,将那名古怪的女子象拎麻袋一般拖到了沙发旁,马马虎虎地向里一扔,然后径自转身,伸直了双臂,微弯两膝,一蹦一跳地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当毛茸茸的黑发在轻柔的枕头上如云海般弥漫开来时,站在水晶镜框里相拥大笑的花道和hana分明听见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咦?”黑发男生突然睁开了眼睛,清亮如刀的目光倐地投射在他们二人的身上。Hana低低叫了一声,害怕地折起美丽的花之羽翼,藏在了哥哥宽阔的背后。神态自若,抬头挺胸的花道毫不畏惧地迎接着阴暗之神的检阅,高大健硕的花枝难以察觉地在风中轻颤微摇。
黑发男生细长白晰的手指一遍遍地拂过晶莹剔透的相框表面。
“好痛!有谁在用刀子割我!痛死了!”趴在药店柜台前,揪着花道的耳朵,开开心心地指手划脚的hana,突然用小手紧紧地捂住了脸。
黑发男生将水晶相框狠狠地掼在了地板上。
药店里的hana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黑发男生一片片地抠出碎裂的晶片,将那张崭新挺括,色彩艳丽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无限珍惜地摩挲着。
“Hana!你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药店里的花道惊慌失措地大喊着。无数条惊讶不解的目光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地闪过,花道突然屏住了呼吸,一个阴暗幽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鬼魅般响起。
“你说过,你是我的恋人。永远站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
黑发男生将那张相片缓慢地,干脆地,无情地撕成了二半。被丢弃在地板上的hana面色苍白,淡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片片坠落,狼狈无力地翻滚着,粘附在某个不知名的肮脏角落。
药店里的hana痛苦地扯着喉咙,奋力向哥哥伸直纤长柔软的四肢。
而花道只觉得眼前一黑,鼻中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一种绚丽得近乎绝望,优美得无比惨烈的气味。
就好象,走在那天的林荫道上。
五彩斑斓的树叶层层叠叠,以一种自焚般炽烈的热情,不顾一切地伸向远方那神秘莫测的天堂。
黑发男生将花道的半张照片藏进了贴身衣袋中。

“咕噜,咕噜。。。。。。”从黑发男生的腹中传来天真愉悦的律动。
他走出卧室,来到有些凌乱的厨房兼餐厅。到处都杂乱无章地摆放着色彩斑斓,形状不一的瓶瓶罐罐,果酱、黄油、色拉调味汁的混合气味吵吵嚷嚷地扑面袭来。
黑发男生好不容易才辨认出,覆盖在五颜六色的各种卡通贴纸和明星海报下的,是一台轰轰作响的老式电冰箱。
他的眼光被那纷繁的图案深深吸引住了。一只毛色火红的小狐狸不知被谁撕去了半边耳朵,嫩茸茸的尾巴也被黑色水笔涂了个乱七八糟。
黑发男生不解地挠了挠乱蓬蓬的头,打开冰箱,找出一瓶矿泉水,一面大口大口地喝着,一面继续研究着那只奇怪的小东西。
这时,有一种冰凉彻骨的玩意儿滑进了他的脖颈。黑发男生随意地用手摸去,不由微微一怔:手指间又涩又粘。
他低头看去,吃惊地发现自己的怀中正在慢慢地渗出血来。它们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油漆斑驳的木质地板上,象一队排队觅食的小蚂蚁,沿着清晰刺目的细细的红线,默默地步伐整齐地向远方行进。
黑发男生强忍着急促的呼吸,粗暴地扯开质地优良的外套,锃亮的钮扣四下崩裂。
那张残破的照片上,满面悲伤的男孩的头发象火一样熊熊燃烧着,红通通的油脂触目惊心地从细长白晰的手指间流淌下来。

黑发男生尾随着那道红线,穿过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间,终于来到了宽敞的庭院。
红线以轻盈得不可思议的力量,迅速攀上了院中央紫藤花下的秋千架。
一股跨越了无尽空间的风儿急急掠过黑发男生的眼帘,仅仅属于时间的荒凉气味细细地沁入他的心脾。
秋千架在风中悠扬地来回飘荡,绰绰约约间,孩童的嬉闹笑语忽远忽近地响起。
“哥,什么叫做‘外遇’啊?”
“你真笨,连这个都不知道!‘外遇’和‘外卖’差不多啦!简而言之,‘外遇’就是你在外面遇到的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每天都会有好几个‘外遇’哟!”
“是吗?那么爸爸是上班族,碰到一二个‘外遇’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为什么刚才妈妈接到京子阿姨的电话,就气得大哭起来,连鞋也不穿地跑了出去?”
“嗯,嗯。。。。。。”
“妈妈本来答应我,要陪我一起荡秋千的!扯谎精妈妈!”
“喂,小孩子不许随便批评大人!这样吧,哥哥陪你玩好了!”
“不要!你的力气那么小,根本不能把我推到天上去!”
“谁说的!今天的午饭我吃了三个汉堡耶!试试看吧,hana!”
“哈哈哈!哥哥好棒!再高一点!再推得高一点!”
“好!hana闭上眼睛!飞啦!飞起来啦!。。。。。。”
一片小得可怜的花瓣轻轻柔柔地飘落在黑发男生的脚边。
中年女子不知何时,悄悄伫立在他的身后。

“花道和hana是一对双胞胎。他俩的名字是我以前的老公取的,很贴切吧?那时的他,就好象花道这么英俊挺拔,而我呢,就如同hana一般娇媚胜花。”
“不过,当时年轻懵懂的我们并不知道,原来花儿的盛放只有一眨眼的时间。
“我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看着hana象她心爱的玩偶娃娃一般,角度奇特的歪着脖子,顽皮稚气地望向我时,我竟歇斯底里地狠狠掐住花道的喉咙,将他扔垃圾一般远远地丢了出去。”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我偶尔从酩酊大醉中挣扎着爬起身来,经过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发现一朵朵洁白晶莹的冰花儿密密麻麻地凝结在门缝中。”
“当春天降临时,花道走了出来,那鲜红如血的头发在熙暖的阳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彩,刺激得我暂时闭上了浮肿的眼睛。”
“我竟然忘记了,花儿一直在腐朽的枯叶下默默地酝酿着。
“时间一到,它就会重新盛放。”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女子半眯着秀丽依旧的眼睛,柔声问道。
黑发男生不知所措地挠着乱蓬蓬的头。“Fox。”
一阵清脆好似hana的笑声,让花架上的紫藤花儿害羞地收起了星星点点的花蕊。
“花道一定很喜欢你。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跨进那个房间。”
中年女子突然有些心慌意乱。“唉呀,花道就要回来了。我,我还没有洗澡,也来不及梳个新发型,换一身漂亮衣裳。如果被他撞见了,又会责怪我在客人面前失礼了。那个,那个,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Fox。”
‘对,对,Fox。嘻嘻,Fox。阿姨先失陪了。如果以后有机会,让花道领你到我工作的店里玩吧!阿姨唱歌很有一手噢!”
女子踉踉跄跄地弯腰行礼后,便拖曳着长长的睡裙下摆,象一个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小孩,摸索着走上了台阶。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哎, 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花儿为什么这样鲜?为什么这样鲜?哎 ,鲜得使人,鲜得使人不忍离去,它是用青春的血液染红。。。。。。”
“唉呀!”一朵硕大的白莲层层开放,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女子白晰精致的脚踝。

“老妈!你又喝醉了!唉呀,还穿得这么清凉,被人看光光了都不知道呀!”满头大汗,神色焦急的花道从院门口冲了进来。
“咦,是你!你醒了?”
“嗯。我饿了。”
“你饿关我屁事!”
“你是我的恋人,所以要为我做饭。”
“什么?”暴跳如雷的花道突然安静下来。
“好,我做饭给你吃。你过来。”
Fox欢喜地伸直了双臂,微弯两膝,一蹦一跳地来到了花道的面前。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绚烂无比的烟花在空中怒放。
“吃!吃我的头槌吧,死狐狸!”
“哥,他又晕倒了,怎么办?”
“气!你不是希望他的失忆症永远不要恢复吗?”
“咦,谁进过我的房间?”
“啊——!”花团紧簇的小洋房在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摇摇欲坠。一只鲜血淋漓的fox被粗暴地从窗口扔进了花圃中。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加快了节奏。

虚弱的hana裹着厚实的棉被,瑟瑟发抖地趴在窗台前。一道道细小的水流不知疲倦地从玻璃窗上滑下。Hana伸出冰凉的小手,在朦胧的雾汽中画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狐狸。很快地,从它又黑又大的眼睛里流下了内疚的泪水。
泪水融化了它的脸,它的身体,和它的毛茸茸的尾巴。
“很调皮啊!”Hana泄气地咕哝着。
聚精会神地蹲在角落里的花道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很调皮啊!”一些纸屑从他宽大的手指间急不可耐地跳了下来,跑到一旁举行秘密舞会去了。
“哥,别拼了,照片没了还可以重新再拍啊!”
“Hana!”花道悲哀地抬起头。
他走到床边,搂着毫无份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妹妹,俩人齐齐睁大了一模一样的眼睛,默默地凝视着对面的穿衣镜。
里面,只有将手臂滑稽地举在半空的孤零零的花道。
“有了!”Hana掀开棉被跳下床,象一枚小炮弹般冲到了电脑前。活泼可爱的小老鼠叽叽地叫着,无数张黑发男生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中。
厌倦的。不屑的。忍耐的。烦躁的。期待的。
Hana用雪白尖利的牙齿,咬开了花道紧紧攥住的铁拳,将那半张沾染了血迹的照片扫描进了电脑。
“卡,卡,卡。。。。。。”一张崭新的照片从小巧玲珑的打印机中轻快地吐了出来。
Hana费力地趴在桌前,在黑发男生与红发男孩的中间,精心地绘制了一朵粉紫色的心形小花。

Hana轻盈的足尖在花道的额头上微微一点,飞快地奔出屋去,在滂沱大雨中自在地穿行着。
她蹲在泥泞遍布的花圃中,从湿漉漉的新鲜土壤里慢慢刨出半截蔫里巴几的尾巴,温柔地放在手中,耐心地让清新明亮的雨水哗哗地冲刷着。
“他好厉害啊!被雨淋了这么久,身体居然还是温热的!”Hana将那张照片深深地插进了鼓鼓囊囊的泥土之中。
“喂,Fox,这个周末还在老地方约会,不见不散!”
她猛地回过头,看见花道将插在角落里的遮阳伞大力拔起,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快步跑到自己的身边,重重地插在了小泥堆上面,然后愤愤地吐了口唾沫。
“哥,我发现你很坏心噢!”
“我坏心?我冒着大雨给这只死狐狸送阳伞,你居然还说我坏心?”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从泥巴里挖出来,扔进自己温暖的被窝里呢?”
“。。。。。。气。。。。。。”



++ chapter 4 ++


怎么舍得如此揽你入胸怀,当我越是深爱脾气就会越坏。


“奇怪!这枚‘搜灵社’的符咒没有准时回来啊!”肮脏的月影在一张苍老枯萎的脸庞上投下鬼祟混浊的微芒。
老人挠了挠乱蓬蓬的杂草般丰盛的白发,伸出颤微微的右手,在没头没脑,四处乱蹿的夜风中点燃了一支鲜红的蜡烛。
他哆哆嗦嗦地咬破了指尖,一颗蜷缩成团的血珠不情愿地滚进了烛火的中心。
“兹——!”随着一阵腐臭白烟的升起,老人昏花的眼中出现了这样一番景象。
“呵呵呵。。。。。。”他强忍着身子骨的酸涩涨痛,异常开心地笑得东倒西歪。“好,好个小女娃,把我的傻孙子捉弄得妙啊!”
那枚‘搜灵社’的符咒几乎完全没入到fox的额头之中。
一团冰蓝色的,柔和明净的光圈悄悄呵护着他沉睡的面容。他的手中牢牢攥着那张hana精心制作的照片,削薄的嘴唇不放心地喃喃嚅动:“流川枫,这个周末还在老地方约会,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照片中的红发男孩向他恶劣地比出一个中指,却不曾想竟被紧闭双眼的fox一把揪住,如获至宝般死死地捂在温暖的怀中。
“喂,快放手啦,你这只好死不死的臭狐狸!”躺在蓬松绵软的被窝中,正在呼呼大睡的花道不安地翻了个身,将突如其来的红晕深深埋进了枕头里,口齿含混地低低咒骂着。
那根高高翘起,在无休无止的夜雨中抖擞精神,摇头晃脑的foxtail,闻声“毛毛”地一笑,愈加得意地挺直了身躯,象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

日和广场前的咖啡座。
“这个,这个,我还要这个,啊,草莓起司蛋糕!哥,快抢啊。。。。。。”Hana极不淑女地半蹲在座位上,兴奋的手指险些将精美的甜点目录撕成两半。
“知道啦!”花道飞快地抹去从她嘴角渗出的亮晶晶的口水,礼貌地向侍应生点了点头:“就是这些,麻烦了。”
Fox坐在对面,沉默不语。只有一双细长漆黑的眼睛象一泉深不见底的潭水,平静无波的表面下蕴涵着澎湃欲发的寒气。
“二位的咖啡来了。这是糖和奶油,请慢用。”
花道不客气地抓过糖罐,“咚咚咚”连丢了三块方糖,再拎起奶油壶,细细地将又香又滑,乳白粘糯的液体浇在了深褐色的咖啡上。他的动作迅速却不失风度,看得一旁的hana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巴掌。“哥,你真的好棒!”
“这些都是老爸教的啊,难道你忘记了。。。。。。”花道会意地闭上了嘴。从咖啡杯中袅袅蒸腾的热汽将hana欢快的表情完全地遮盖了。
“喂,快喝啊,还愣着做什么?”花道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尚自出神的fox。
“咖啡?”Fox厌恶地瞟了一眼。
“对啊,还有这里的蛋糕,都是最出名的。哼,要不是看在hana的面子上。。。。。。”
“这些,都是我平常喜欢吃的东西吗?”
“啊?”兄妹二人互视着,不由得惊慌起来。
“你,你说什么?”
“你是我的恋人,所以我想确定一下,这些,都是我平常喜欢吃的东西吗?”Fox认真地望着花道,好象一个刚刚上学,极度渴望知识的小学生。
“当,当然啦!你还经常和我抢着吃哪!”花道仔细观察着hana的嘴型,费劲地鹦鹉学舌。
Fox深深地看着他,然后温驯地垂下了乱蓬蓬的头,带着无法抑止的恶心表情,将冷峻的眉锋拧成了一把谁也解不开的锁。他猛地举起了咖啡杯,将那股淳香浓郁的液体大口大口地灌进了肚子。
“喂,哥,我怎么觉得,他好象在喝中国的苦丁茶呀?”Hana纳闷地问道。
花道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Fox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坐直了身子,喉头象被什么哽住了似的一突一跳。
“尝块蛋糕吧!”花道热情地伸出了手,将堆得满满的碟子推到他的面前。
Fox默默地接过,用细长白晰的手指拈起一块色泽诱人,喷香扑鼻的点心,粗鲁地塞进了嘴里,嚼也不嚼地吞了下去。
“啊?”Hana惋惜地叹道:“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吃相竟会如此难看!”
Fox也不理她,只是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方才的动作,看上去痛苦远远多于甜蜜的动作。
细腻的瓷碟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图案是非常清爽的粉色花朵。旁边还镌刻着两句小诗: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燃烧它不承认的情怀。
“吃完了。很好吃。谢谢。”从Fox艰难张开的口中缓缓地吐出了几个滞重的音节。它们象几枚被人刻意削去棱角的小石子,准确地投进了花道明净清爽的心湖中。
可是那回声好响。
花道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湖原来这么的深哪。

“接下来去哪里?”Fox从公共厕所中走了出来,又是精神焕发的模样。
“啊?”花道不由一愣。
“我们以前的约会,喝过咖啡之后,接下来还会去哪里?”
“他妈的你有完没完?接下来?接下来就回家睡觉啦!”花道恶声恶气地回答。
Fox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种让人莫名感动的欢喜入骨的光彩。“好,我们走吧!”他握住了花道的手。
“他妈的吃我的头——”花道正想纵身扑上,却被hana拦腰抱住了。
“哥!”Hana娇嗔地拼命跺着脚。“接下来,我们去神社祈福吧!”

周末的地铁车厢拥挤非常。
花道象被压扁了的罐装沙丁鱼,紧紧地吸附在平滑的后车门上。Hana悠闲自得地在纷纷攘攘的各色人头上踮起足尖,跳着自娱自乐的精灵舞步。Fox背转过身,双手撑在车厢顶部,屏住了呼吸,直勾勾地盯着花道。
他俩之间,仅仅可以勉强插下hana的一根小拇指。
Fox全神贯注的目光就象是半截被人粗心大意地丢在辽阔森林的烟头。
“轰——!”花道只觉得脸颊两侧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那难以承受的高温将他柔软的嘴唇迅速灼伤。花道不由自主地伸出炙热的舌头舔了一下。
“咕噜。”从fox的喉咙深处传来一声奇异的响动。在某个遥远的深山里,有一潭寂静碧绿的温泉突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热情澎湃的泡泡。
“他妈的你还没吃饱啊?”花道拼命将脖子扭转成常人难以想像的角度。
“唉呀!”随着hana的一声尖叫,车厢出口处的人群如同迎风倒伏的麦穗般,齐齐弯下了腰。强大的冲击力迫使fox向前一倾,他削薄的嘴唇就牢牢贴住了花道的耳垂。
“很好吃。”
花道激烈的喘息渐渐放缓了,那原本令人难堪的燥热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温柔却坚决地镇压了下去。
Hana,你有没有尝过甜滋滋的雪?
以十字劈叉的姿势端坐在人流上空的hana,滴溜溜地转动着灵活的大眼睛。
“喂,流川枫,要到站了哟!”
“知道啦,刚才是紧急煞车吗?害得我差点摔倒啊!”
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嘻嘻哈哈地走出了地铁。
花道无意中发现fox的嘴唇微微抽搐了几下,尖尖的耳朵也从衣领间警觉地竖了起来。
车门仍然敞开着,等待着下一批乘客的到来。
一个懒洋洋的清丽女声从喇叭中飘进了暄哗嘈杂的车厢里:“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燃烧它不承认的情怀,清风的手呀试探它的等待,我在暗暗犹豫该不该将它轻轻地摘。。。。。。”

许愿树下。
Fox和花道不约而同地将双手插在了裤兜中,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不屑表情,远远地站在潮水般的人群之外。
这棵散发着妖异气味的巨大无比的古树,繁茂粗笨的枝叶让人目眩神迷,沉重艳丽的色彩更是摄人心魄。人们争先恐后地对它顶礼膜拜,然后将一个个寄托了无限心愿与祝福的锦囊,高高地抛向它的冠盖。
转瞬间,这棵古树便如同一个浓妆艳抹,矫揉造作的迟暮新娘,在清风中故作娇羞地掩面而笑。
“哥,快去买锦囊呀!”Hana焦急地连声催促。
“不要!娘娘腔的玩意儿,丢脸死了!”花道恐惧地向后倒退。
Hana秀丽的小脸越绷越紧。她突然飞身跃起,在半空中拦截下从四面八方抛来的锦囊,然后将它们胡乱地扔在地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人群爆发出阵阵惊慌失措的呐喊。
花道举手作投降状,跑到庙祝的摊位前,买下了二个锦囊。
“呵呵,小伙子,千万记得,要在锦囊里写上自己的名字哟!这样许下的心愿才能实现。”庙祝眉开眼笑地提醒着,将纸币塞进了胀鼓鼓,脏兮兮的钱袋。
花道一笔一划地写着,站在一旁的fox扯了扯他的衣袖。“喂。”
“干嘛?”花道恶声恶气地抖了抖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
“我叫什么名字?”
“啊?”花道捏着毛笔的手僵在了半空。
“Fox只是个绰号吧,我想知道,我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黑发男生认真执拗的目光宛如漫天飞洒下的密网,将花道心虚的视线极其耐心地一根根封锁了去路。
花道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它们排着整齐的队形,一个接一个地凌空跳下,重重地砸在花道的球鞋上,疼得他咧开了嘴巴。然后,它们就象做错事似地缩起了脑袋,走得很急很急,跑得飞快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花道的眼睛恋恋不舍地追随着它们的背影,始终也不曾正面接触fox的目光。
“咕噜。”Fox发出了一声低沉温柔的呻吟。“我去一下厕所,你帮我把锦囊写好,抛上去吧。”
“那你的心愿是什么啊?”花道如释重负地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Fox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你。”他充满信赖地将锦囊塞进了花道的怀中,转身离去。
Hana飞上了许愿树的最高点,开始将二个锦囊细心地系在枝头。可是,它们就象二个正在赌气的小孩子,总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Hana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索性将二个锦囊套在了一起,顺利地悬挂在蓝天的下方,白云的右方,清风的左方,恋人们的前方。

海边。
花道和hana兴奋得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张开被海风灌满的臂膀,拼命扯着嗓门,发出一些自己也不能理解的疯狂音响。
“啊——!”“啊啊——!”“啊啊啊——!”
层层翻卷而至的灰白色的浪花嘻嘻哈哈地叫嚷着,好象很开心看见这二位好伙伴的光临。
远远落在后面的fox,小心翼翼地将毛茸茸的尾巴拎在手中,生怕被海潮浸湿似地踮起了脚尖。一步。二步。三步。
“Hana快看,有人在跳‘狐步舞’哪!”花道将脸埋在衣领中,上气不接下气地笑得险些抽筋。
Hana搂过哥哥的脖子,趴在他的耳边唧唧咕咕地说着什么。
在凛冽咸湿的海风中踯躅前行的Fox突然腰间一痛,整个人头朝下栽进了灰白色的大海。
贪婪的海面在骚动片刻之后,又腆着肥胖的肚皮,耐心守候着下一个牺牲品的到来。
“哥,他好厉害哟,居然憋气这么久还没有浮上来!”Hana禁不住啧啧称奇。
“不好!他溺水啦!”花道大惊失色,纵身跃入了大海。

“原来,一只淋湿了的狐狸是这么难看的!”Hana双手支着下巴,整个娇小的身躯都埋进了温暖的沙堆里。
“怎么办,他还在昏迷中呢。这家伙真他妈的贪吃,灌了整整一肚皮的水!”花道粗鲁地拍了拍fox苍白如雪的脸颊,一小股细小的水柱从他紧闭的口中喷了出来。
花道和hana互视着笑出声来。
“老爸不是教过我们吗,在这种情况下,人工呼吸是最有效的!”Hana精神一振,饿虎扑食般地张大了嘴巴,纵身跳起。
花道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男生的手。指节粗大,手掌宽阔。
这是一双男生的手。它曾经牵着hana的小手,游逛过许许多多的地方。
这是一双男生的手。它也曾经,将hana从高高荡起的秋千架上推落。
“哥!”象被无情的猎枪击中,‘啪达’一声痛苦地跌落在地的小鸟,hana不能置信地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久久瞪着花道。
“你,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他?”
花道颤抖不休的嘴唇迟迟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呼啸而过的海风吞没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
他低下头,一口一口地撕咬着自己罪恶的双手。可是,那双鲜血淋漓的大手,却始终阻挡在hana与fox的中间。

“咳,咳咳。。。。。。”一股悠长得让人窒息的水柱足足喷射了半个小时之久。
花道抓起了大把大把的沙砾,拼命地摩擦着自己红润的嘴唇。很快,柔嫩的表皮就渗出了星星血渍。
他试探地狠狠踹了fox一脚,直到对方发出了愤怒的低吼。
花道将衣领高高竖起,不让讨厌的海风窥视到自己悲伤的面容,然后迈着急促的,变形的,孤单得想哭的脚步,向远远的海岸线悄悄走去。
“轰——!”花道的脸深深地陷进了沙坑里。他的双臂被野蛮地反绑到了背后,浑身上下使不出半丝气力。
“你可以不知道,我从来不吃甜食;你可以不知道,我从来不会游泳。你只要记得一点就好:我是你的恋人,流川枫!”
花道猛地‘啊’了一声:“你,你恢复记忆了?”
“你就是我的记忆!说!你在许愿锦囊里写了什么?”
“呸!你休想知道!”
勃然大怒的fox鼻孔中喷射着狂野的白气,粗暴地将花道的身躯翻转过来,与自己正面相对。
花道‘扑’地吐出一口浓痰,正中fox尖锐的下巴。
Fox突然笑了,冷冰冰地笑了。那是一只饿极了的狐狸所能挤出的最美丽的笑容。
花道倔强地闭上了眼睛。“哼!”
Fox使劲的把他的眼皮向上扳开,手肘硌在地上,生疼。一定要他看自己。然而红发男孩却努力闭着双眼,最后无可忍受的大叫起来 !
“我——爱——你!”
Hanamichi speak in Chinese。

Hana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
百货公司的橱窗吸引了她茫然无措的目光。一个玲珑剔透的粉紫色的八音盒缓缓地开启,有一位美丽娇小的女孩子身披白纱,正在婉转低佪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燃烧它不承认的情怀,清风的手呀试探它的等待,我在暗暗犹豫该不该将它轻轻地摘。怎么舍得如此接受你的爱,从来喜欢都会被爱成悲哀,
怎么舍得如此揽你入胸怀 当我越是深爱脾气就会越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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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20: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 chapter 5 ++

 

春去春回来,花谢花会再开。


Hana将透明得几乎快要溶解在空气中的小脸紧紧地贴在橱窗上,俏皮地歪着脑袋,伸直纤长柔软的四肢,好象一只被造物主遗忘在角落中的灰蒙蒙的壁虎。
她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简直比平常很难见到的西瓜还要圆。可是一眨也不眨。
她的鼻头压得扁塌塌的,简直比一个被刀拍烂的蒜头还要扁。可是一抽也不抽。
八音盒里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从眼角瞟了她一眼。
瑟缩地转一个圈,再瞟她一眼。
“喂,你跳错啦!专心一点嘛!”Hana严厉地抗议着。
八音盒里的小女孩“噌”地涨红了脸,用手指紧张地抠着舞衣下摆的荷叶边,难过得咧了咧嘴。
“娇气的家伙!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你啊!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Hana突然象一枚提前引爆的万花筒,“砰”地一声炸开了。
五光十色的纸屑象一群受到攻击的惊慌失措的小蜜蜂,“嗡嗡嗡”地大声怒吼着,不停地向透明的橱窗撞去。
激烈地,愤懑地,不要命地撞去。

“Hana!Hana!你在哪里啊?快点出来!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远远传来男孩子悲伤恐惧的大喊。
Hana抓狂的表情象电影定格般凝固了。
如果这时有哪个无聊的疯子心血来潮,把冲洗相片专用的显影药水泼在橱窗上,就会在三秒钟之后,看见一个非常有趣的画面。
好滑稽的小女生。好逗人的动作。好古怪的笑容。
好寂寞的声音。
“花道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不生你的气。可是我会努力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气那么久。”
Hana双臂轻扬,如一支纤细骄傲的钻天杨,笔直地冲进了透明的橱窗中。
花道象一匹失控的小火车头,“兹兹”地拉响了刺耳钻心的汽笛,在人潮人海中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
一个巨大无比的阿童木气球昂首挺胸地伸出了胖嘟嘟的巴掌,神气活现地挡住了花道的去路。
花道叉着腰,抬起头,从快要咬碎的牙缝中难听地挤出一个字:“滚!”
阿童木依然保持着天真无邪的惊喜表情,在花道的面前跳啊跳,弹啊弹的。
花道的眼睛里发射出妖魔般邪恶的红光。
他俯下头,大喝一声,马力全开地向可恨的阿童木疾冲过去。

阿童木象是被敌人击中了要害,又象是灌多了“麒麟’生啤酒,在马路上不辨方向地摇头晃脑,到处乱跑。
它笨拙地挥舞着粗壮的双臂,雄赳赳地迈过了百货公司那铺着红地毯的台阶。
阿童木又‘咚咚咚’地跑了回来,肥硕的身躯被坚硬冰冷的玻璃嘲弄地反弹出去。
一个玲珑剔透的粉紫色的八音盒缓缓地开启,有一位美丽娇小的女孩子身披白纱,正在婉转低佪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阿童木‘辟辟啪啪’地拍打着玻璃,可爱的大脑瓜没有节奏感地胡乱摇摆着。
小女孩的眼帘微微一动,乌黑卷翘的小哨兵就迅速地手牵手排成一队,尽忠职守地弯下了密密麻麻的腰,不让一丝调皮的风溜进来。
“呜——!”阿童木举起双手,艰难地放在大脑瓜的两侧,双膝微蹲,在原地象小兔子般一蹦一跳。
小女孩似笑非笑地抿着矜持的嘴角,伸直纤长柔软的四肢,摆出一个优美挺拔的造型,朝阿童木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然后踮起小小的足尖,慢慢地转着圆圈,无休无止。
阿童木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抡起圆滚滚的双拳,朝自己的大脑瓜拼命砸去。
“妈妈快看,阿童木发疯了!”一个咬着棉花糖的小男孩惊恐地紧紧抓住母亲温暖的手掌。
“别怕。它一定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了。”
“阿童木也会伤心吗?”
“当然啦。”
“那,我也会伤心吗?”
“当然啦。”
“那。。。。。。”小男孩不再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急吼吼地将棉花糖吞进肚子里。
一只苍老粗糙的男人手掌突然伸进了橱窗,恶狠狠地抓起了那个正在跳舞的小女孩。

“喂,这个八音盒是我先发现的!快点还给我啦,讨厌的大叔!”相貌与hana十分相似的中年女子死死地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慢腾腾地转过身。
忙碌不堪的店员将一大捧滴水的满天星仔细地插进了花瓶里。有一片粉紫色的花瓣不耐烦地轻轻扭动着腰肢,顽皮地跳到了地板上。
那声音好响。
百货公司充斥着各种各样亲切的,欢快的,急躁的,烦闷的声音。可是那朵花瓣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真的好响。
“是你啊。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你可老了很多。如果走在大街上,我不一定认得出来。”女子毫不客气地还嘴。

日和广场前的咖啡座。
“二位的咖啡来了。这是糖和奶油,请慢用。”
男人不客气地抓过糖罐,“咚咚咚”连丢了三块方糖,再拎起奶油壶,细细地将又香又滑,乳白粘糯的液体浇在了深褐色的咖啡上。
“你不吃么?这些都是你平时最喜欢的点心哪。”
“老了。怕胖。”女子简洁干脆地拒绝了。她从精致的拎包中摸出一盒‘七星’,不在意地夹在了手指中。
“最近见过花道了?”
“嗯。那孩子好象有什么心事。”
“气!他们这个年纪还会有什么心事?无非是这二件翻来覆去地捣腾罢了:正在恋爱,正在失恋。”
“你说得对。原来我真的老了。”
“哼!”
二人不再交谈。男人拼命地吃喝,女子无聊地抽烟。

被随便扔在咖啡桌一角的八音盒突然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被关在无尽黑暗中的小女孩仰起不甘寂寞的脸蛋,握起拳头,有节奏地捶击着。
一只白晰优雅的手轻轻伸了过来。小女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眯起被明亮阳光隐隐刺痛的眼睛,然后就呆呆地张大了嘴,再也不能动弹。
“咦,这么快就坏了吗?”女子粗鲁地拧着八音盒里的发条。
“这个小女孩,好象hana。”
女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手指,滚烫的烟灰扑簌簌地掉在了咖啡桌上。
“烟还是少抽为妙。”
“花道不喜欢我喝酒,所以我才开始抽烟。无所谓,戒酒成功后,我再戒烟。”
“那戒烟以后呢?”
“啊?”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怎么戒烟?”
‘扑哧!”女子难得地笑了。
“叮当!”八音盒突然轻缓地转动起来,一股明媚得令人心醉的音乐声徐徐响起:“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你的心忘了季节,从不轻易让人懂。为何不牵我的手,共听日月唱首歌,黑夜又白昼,黑夜又白昼,人生为欢有几何?春去春回来,花谢花会再开,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让梦划向你的心海。。。。。。”
“咦,在百货公司里听到的好象不是这首曲子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花道又不象hana,是个标准的音乐白痴。”
穿着白色舞衣的小女孩轻松地弯下腰,将小脸埋在透明的纱裙中,把肩膀抖动得象一个狂野奔放的吉普赛女郎。
“你瞧,她在笑耶!那深深的酒窝儿,真的好象hana。。。。。。”
苍老粗糙的手,白晰优雅的手同时颤抖着伸了出去。小女孩促狭地不断后退着,直至那两只羞涩的手局促地碰在了一起。
小女孩伸直纤长柔软的四肢,摆出一个优美挺拔的造型,朝这对男女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然后,便象一头嬉戏林间的小鹿般,纵身跃进了层层叠叠的手心。

“他在哪里?快说,他在哪里?”
Fox将身体绷得好似一支利箭。那不可思议的弯曲度让人禁不住担心,他如果不能伤了别人,就会伤害他自己。
可是fox才管不了那许多。他只是将身体绷得好似一支利箭,然后用尖锐得看不见的箭头牢牢地瞄准了hana的额头。
“快说!不然一掌劈死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来自一只fox的威胁总是那样充满了野性和大自然的气息。
浓密阴森的灌木。窸窣不安的喘息。鬼头鬼脑的山风。白炽激烈的凝视。
Hana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勉强扮出一个坚强不屈的鬼脸。
Fox的痛苦骤然释放!在hana不绝于耳的尖叫声中,漫天冰雨尽数融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爷爷!”fox竖起了尖尖的耳朵,乱蓬蓬的毛发心情恶劣地七倒八歪。
“这个小女娃我很喜欢,如果你敢碰她一个手指头,爷爷就会割掉你的foxtail!”老人慢悠悠地掏着尖耳朵里沉睡了几千年的耳屎,笑眯眯地说道。
“另外,再八卦地提醒一句,以你目前的功力,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Hana洋洋得意地从阴影中蹦了出来,在鲜红烛光的摇曳中,跳着自娱自乐的精灵舞步。
“对。。。。。。”沉睡百年的fox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对不起我的人,又不是你。”Hana幽幽地抢白道。
“想。。。。。。”
‘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那就必须听我的话。”
“一。。。。。。”
“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说吧!”Fox迅速抬起了头,犀利的眼神中竟然充满了孩子般的信赖。

“扮个兔子跳,穿越整条街道!”
有一只年轻的,英俊的,毛茸茸的小狐狸,将二只前爪支在脑袋两侧,微蹲两膝,嘴里叼着一只红通通的胡萝卜,蹦蹦跳跳地从长街的这一头,一直跑到那一头。
过往的行人都纷纷停驻了急匆匆的脚步,歪着头笑,咧着嘴笑,眯着眼笑,拍着手笑。
阿童木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口水从长街的这一头,一直流到那一头。
“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狐狸居然抢兔子的饭碗!”
蹦跳中的小狐狸身形一窒,那根红通通的胡萝卜就掉在了地上。
阿童木飞快地冲过人群,更加飞快地抢过了那根胡萝卜,不能再快地将胡萝卜塞进了嘴里。
“看屁看!阿童木就不能吃胡萝卜吗?”
小狐狸默默地瞅了它一会儿,默默地拣起了丢弃在地上的胡萝卜叶子,默默地叼起那片胡萝卜叶子,默默地重新将二只前爪支在脑袋两侧,微蹲两膝,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

躲在路边阴暗潮湿的小店中的hana笑得前仰后合,险些背过气去。
“喂,老头子,你还吹牛说fox有几百年的道行哪!居然连个大活人也认不出来!”
“呵呵,谈恋爱的人,通常比较笨嘛!”
“气!为什么我这么聪明?。。。。。。呸,老头子你坏死了!”
Hana不服气地跳了起来,吓得鲜红的烛火苗伸手戴上了帽子。
“我就飞进他的脑袋里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嗖——!”小小的hana去又回。
“发现什么了?”
Hana沉默不语。
小狐狸回来了。
“说吧!”Fox迅速抬起了头,犀利的眼神中充满了孩子般的信赖。
Hana闷闷地伸出了手。“拿来!”
“什么?”
“税金哪!你那里开了这么大间的阿童木专卖店,难道就不用纳税嘛笨蛋!”



++ chapter 6 ++


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
真心的花才开,你却要随侯鸟飞走。


花道远远地站着。
眼前这幢熟悉得好似心跳般的小洋房,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变幻莫测的电影快镜头中,一片片地分崩离析。原本一股作气冲上屋顶的爬山虎,象痉挛般扑簌簌地瘫软了筋骨,堆在地上如褪了色的麻绳。千姿百态的花儿们惊觉大难临头,纷纷抖落了美丽的花之衣裳,毫不留恋地骑上了风的膝头,绝尘而去。
花儿在花道的眼中轰轰烈烈地枯萎,消逝。
转眼间,他的周围只剩下清朗的微风,鲜明的四季,成熟的风景以及坚强的呼吸。
花道慢慢地走上前,缓缓地抚摸着不留一丝痕迹的朴素平实的青砖绿瓦。
潮湿酸涩的鼻翼突然轻快地扇动,花道嗅到了一丝只属于时间的苍凉气息。
空气中的颗粒以极其古怪的形状在他的眼前飞快地组合着。画面渐渐清晰可辨:有二个满头大汗的小孩子正专心地蹲在墙壁一角,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会啦!爸妈说,我们从出生时就在一起嘛!”
“那,如果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呢?”
“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小男孩的声音远比他的个头气宇轩扬,慷慨激昂。
“笨蛋!”小女孩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个清脆的爆粟。
“那,还是我们二个人在一起!”小男孩不在意地摸了摸那颗热呼呼,香喷喷的炒粟子。
“笨蛋!哥哥是大笨蛋!”小女孩情不自禁地又伸出手去,让哥哥头顶的炒粟子变成了冰糖葫芦。
小男孩苦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否可以将美味的冰糖葫芦送入口中。
他斜着飞扬的眼角,目不转眼地盯着妹妹,心想你再继续问呀,也许冰糖葫芦可以长成一根又粗又长的甘蔗。
小女孩却认真地捉住了他的肩头。“哥,如果以后我有了喜欢的人,我就会离开你!”
“为什么?为什么hana?”小男孩气愤又伤心地大叫大嚷。
“因为每朵花儿,都应该盛放在它喜欢的人心中。”
“那,如果它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它呢?”小男孩出人意料的提问让小女孩微微地怔住了。
其实,自己的哥哥就象那根又粗又长的甘蔗,外表粗枝大叶,内心却清甜如蜜。
花香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沉醉。你知道吗?这是在花儿短暂的花季中,最最重要的一刻。
“如果花儿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它,那么花儿就会沉睡在腐朽的枯叶下。时间一到,它就会重新盛放。”

花道轻轻推开了房门。
整个房间的色调由原先深浅不一的粉色变成了清爽明快的天蓝色。再也看不见半丝花边,寻不着一点褶皱,听不清露水般透明的喘息,闻不到蝶翼般颤动的芬芳。
这只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生房间。
从今而后,它很快就会被臭哄哄的袜子,脏兮兮的球鞋,乌漆抹黑的脚印,辛辣扑鼻的汗气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
只是偶尔会由在明亮的玻璃窗旁,漫不经心地飘来荡去的淡蓝色的窗帘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陌生清香。
那,那好象是中国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花道满腹疑惑地将二条飞扬的剑眉拧得紧紧,努力掩饰忧伤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了窗下的写字台上。
有一个包装得非常精致漂亮的小盒子,系成蝴蝶状的缎带里斜插着一张卡片。
生日快乐,花道和hana。耳边仿佛响起了爸爸苍老的声音和妈妈娇俏的声音。
花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伸出大手,用力在自己的脸颊两侧辟辟啪啪地大声拍打着。
然后,他三二下就扯去了纤细的缎带,撕开了亮晶晶的包装纸,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玲珑剔透的粉紫色的八音盒。
“咚!”花道的心跳就象一声闷雷,吓得整座房子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原来,小洋房中的所有花瓣都密密层层地堆叠在八音盒中的小女孩那洁白如雪的纱裙上。
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正对着花道蓬勃怒放。
“Hana!”花道心中汹涌澎湃的汪洋大海,在这样绚烂的场景中急速凝结成了一滴冰雨。
“哥,我终于明白,要实实在在地生你这种笨蛋的气,真的好难!”小女孩飞快地眨眨眼,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Hana!”那滴冰雨凉嗖嗖地哽在了花道上下起伏的喉头。
“哥,你喜欢他吗?”hana伸出小小的手,郑重地接住了那颗从哥哥身上滚落的冰雨。
“Hana,我们永远在一起!”花道气宇轩扬,慷慨激昂地回答。
“哥,你喜欢他吗?”hana不依不饶地追问。
一阵足以让整个世界毁灭的沉默。森林中的树木和花朵统统倒在了地上。
“Hana,我们永远在一起!”花道再一次气宇轩扬,慷慨激昂地回答。
“哥,你喜欢他吗?”hana化身为撒旦大人华丽裙裾上的一朵妖异的花朵,面对着花道张开了宛如深渊般的花芯。
花道倔强地昂着头,只是那缠绵的唇齿却如突然断电的冰箱中那无法保存的黄油,在强烈的日光照射下绝望地融化。
“哥,hana真的放心了。不管在以后漫长的花季中,我们是否还能再相见,我始终对此坚信不疑:樱木花道从不说谎!”
花道默默无语。
在这一瞬间,他痛切地感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花季已经来临。
缓缓盛开的花瓣里,竟然容不下一粒细砂。即使美好如hana,也不可以。
“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极目远眺,只有鲜红如血的无边海洋。
花道的身躯自胸脯以下,都深深地沉浸在那外表恐怖诡谲,内在温暖真实的洪流中。
从未体会过的痛苦与幸福,以惊心动魄的气势和不容拒绝的力量,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那朵朵飞溅的浪花不知羞耻地吻上花道的嘴唇,脸颊以及任何一处洋溢着花香的地方。一朵比血海还要鲜艳千万倍的花儿缓缓地从滚滚波涛中冉冉升起,无比骄傲地临空怒放。
看呆了的hana悄悄叹了口气。
“哥,抬头向上看!”
花道依言仰起了脖颈。
绯红色的天空中,飘满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阿童木气球。有胖嘟嘟的好象花道从臭球鞋中探出的大拇指的;有圆滚滚的仿佛花道在睡梦中打出的呼噜的;有咧嘴大笑得比花道还要傻气三分的;有拧眉生气得可与花道一较滑稽的。
这些阿童木气球嘻嘻哈哈地推来搡去,吃力地扭动着鼓鼓囊囊的四肢,在花道的眼前活泼泼地跳啊跳,弹啊弹。
这个地方,美丽得有如梦幻。
“这是什么地方?”花道艰难地张口,那随之而来的答案也许会令他窒息而亡。
“笨蛋哥哥!这里就是fox的心海啊!”

“哥!”和阿童木玩着拳击游戏的hana,不经意地扭头一看,却发现花道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缕鲜红色的头发,在茫茫的海面上竖起了不容侵犯的旗帜。
Hana深深吸了一口气,扎了个猛子,潜入了fox深不可测的心海。张皇失措间,她隐约听见了汩汩的水声。循声急游而去,只见那个笨蛋哥哥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地立在海底,张开的大嘴正拼命吞噬着那片只属于自己的海洋。
Hana欢快地大叫着,顺势从花道的口中,漂进了hanamichi的心里。
Hana彻底地呆住了。
眼前是一片干爽得如同秋天,明净得好似冬天,温暖得宛约春天,热烈得就象夏天的原野。
烈焰般熊熊燃烧的土壤里,只盛开着一种花朵。它们大大咧咧,粗声粗气地挤在一处,以一种让造物主也自叹弗如的生命力,当仁不让地充塞了整个天地。
Hana轻轻地吹了口气,花儿们闻声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狐狸毛般细绒绒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
Hana将双手支在脑袋两侧,微蹲两膝,蹦蹦跳跳地从原野的这一头,一直跑到那一头。



++ chapter 7 ++


我的出生,只是为了被你用花淹没。


Hana身穿浆洗得笔挺的深黑色燕尾服,头戴宽大神气的黑色圆檐帽,细弱的颈间系着一朵朴素的白色领结。
她将长长的黑色手杖夹在腋下,小小的脸孔闪烁着严肃睿智的光芒。
Hana迈着好似初生麋鹿般轻盈的步伐,神情自若地走上舞台中央,面对着台下期盼已久的观众,潇洒地将手杖在空中绕了个花式,然后将右手放置胸前,微微地弯下腰去。
台下唯一的观众也微乎其微地动了动雪白瘦削的下颌。
炽烈地宛如北极白昼般的光圈胆怯地勾勒出他英俊冷酷的轮廓,但周围愈加明显的无边黑暗却被他如夜的眼眸吸噬殆尽。
Hana将双手轻轻一拍,一黑一红的二个大木箱就象被无形的力量推动一般,鬼魅似地从遮天蔽日的幕布后缓缓滑了出来。
Hana将手杖重新夹在腋下,踮起天使的足尖,围着那二只大木箱跳起了自娱自乐的精灵舞步。
音乐嘎然而止。Hana身形一顿,抽出手杖对准木箱轻轻一挥。“啪达!”二只木箱应声而开,里面空空如也。
Hana与fox冷冰冰地对视三秒。接着,她用手杖关闭了箱盖,将它们在原地缓缓地转了三个圆圈。
音乐突然爆发!天与地的所有音符全部挤压在一处,奏响了让撒旦大人也心醉神迷的最高潮!
Hana凌空跃起,毫不留情地挥起手中的魔杖,对着一黑一红的二只大木箱急劈而下!
“啪达!”二只木箱应声而开。黑色的箱子里是郁郁森森的黑色花朵,而红色的箱子中则是蓬蓬勃勃的红色花朵。
“猜吧!他藏在哪只箱子里?你只有一次机会!”
Hana悠闲地伫立在舞台中央,象一个孤独跳舞的夜之女王。

Fox锋锐如刀的目光将那二只木箱中的花朵切得四散纷飞!可是它们又迅速地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呢喃暧昧的花间细语,仿佛在嘲笑这只沉睡了几百年的无能的小狐狸。
Fox猛然觉得胸口一痛!他的心脏竟然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跳动起来,并且用一种非常陌生的语言,低低地急急地吃吃地诉说着天籁般的情愫。
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异国语言。
Fox从袖口中擎出白皙的右手,将它高高地举在炽烈的光圈中,漠不关心地上下打量着,突然迅速插入了自己年轻滚烫的胸膛!
Hana惊骇绝伦地大张着嘴巴,那声细细的尖叫足足用了三分钟才费力地从她险些坍塌的喉咙中流了出来。
Fox 白皙的右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轻松地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地将右手伸进自己波澜壮阔的心海,将那片咫尺汪洋搅动得天翻地覆。
“白痴!快出来!”Fox抿着不耐烦的嘴角,任由沸腾的鲜血如火山喷发般将自己无情地吞没。

“不!不要啊!爷爷!快救他,快点救救他啊!”Hana哭喊着瘫软在地。
一个苍老混浊的声音在幕布后幽幽响起。“纵然是沉睡千年的不羁灵魂,也难以抵挡那尘世间的温柔一刀啊!”
Fox静静地屹立在惨白如雪的光圈中,夹杂着数百年的孤单,寂寞,无聊,困倦的琐碎记忆汹涌澎湃地从hana的眼前疾驰而过。
Hana奋力张开纤细的双臂,勇敢地阻挡着那一去不回的滚滚洪流,但她透明的身躯却无奈地变成了水边仓皇的倒影。
“爷爷!用搜魂令!快用搜魂令!”Hana兴奋地手舞足蹈。
“傻女娃儿!他的魂魄早就被你的笨蛋哥哥勾去了,搜魂令又有何用?”Hana被茫茫冰原上的雪花紧紧地拥抱着。
“唉,不过你也毋须担心。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仅仅明白了一样事情,那就是:青春无敌!”
“不!不!”Hana绝望的呼吸凝结在六角形的雪花中,晶莹无比。

Fox的眼中突然精光大盛!那史无前例的强大压迫感有如一张无形巨网,将在空中不停腾挪纵跃的hana牢牢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Fox吃力地伸出血淋淋的手掌,沉重地击中了hana光洁圆润的额头。
Hana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懊悔与恐惧而缩成了宏渺宇宙中的一点微尘。不过,它又慢慢地张开了,一股真实温暖的好似花道体温般的清泉缓缓注入到她的周身百骸。
Hana吃惊地看着这个非常陌生又无比熟稔的自己。汩汩的血液一根根地填满了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原本毫无份量的身躯终于落在了坚实厚重的大地。
“小女娃儿!一定要好好珍惜啊!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Fox的手慢慢地松开了,一颗阿童木形状的鲜红心脏在他的手中突突跳动。
我爱你。
阿童木心脏speak in Chinese。

花祭。
日和广场前,宽敞的圆形舞台上,数十位身系白纱的妙龄少女袅袅婷婷地抖动着褶皱遍布的裙裾,象在暮色中偷偷开放的夜来香一般,慢慢地在人潮人海前组合成二个字。
花祭。
一名身裹粉红透明的舞衣,鬓间坠满累累花球的美丽女孩,伸直纤长柔软的四肢,摆出一个优美挺拔的造型,朝观众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然后,便象一头嬉戏林间的小鹿般,纵身跃进了舞池。
暄嚣浮躁的人群象被冥冥中的精怪悄悄伸手关掉的音响,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无数段依稀眼熟的青葱岁月在女孩飘渺梦幻的舞姿中缓缓掠过。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燃烧它不承认的情怀,清风的手呀试探它的等待,我在暗暗犹豫该不该将它轻轻地摘。。。。。。”
年少的惆怅象一朵小小的茉莉花儿,充满苦涩。
青春的忧伤象一朵小小的茉莉花儿,洋溢芬芳。
一个手中紧紧牵着阿童木气球的小男孩,瞪着一对纯真无邪的大眼睛,一下下异常不安地抠动着妈妈的手心。
“妈妈!我害怕!”
年轻的女子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竖在他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上。
不要怕,我亲爱的孩子。此时此刻的你,无所畏惧。
因为,青春无敌。
梦想无敌。
爱 无 敌。

比这世间最美丽的花儿还要美丽一万倍的小女孩,静静地伫立在日和广场前那宽敞的圆形舞台中央,一抹神秘的微笑在她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上悄悄怒放。
花儿开放的声音,是令广阔的世界也无限留恋的绝唱。
台下,一名外形苍老憔悴的男子从衣袋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包“花道”牌面巾纸,温柔地拭去了身边娇俏妩媚的中年女子脸上的花之泪痕。
二人相视而笑。男子潇洒地将手绢在空中绕了个花式,然后将右手放置胸前,微微地弯下腰去。
女子莞尔一笑,缓缓地伸出了白晰优雅的手掌,轻轻放在了男子的手心。
二人在如泣如诉的音乐中翩翩起舞。
“花瓣泪飘落风中,虽有悲意也从容,你的泪晶莹剔透,心中一定还有梦。为何不牵我的手,同看海天成一色,潮起又潮落,潮起又潮落,送走人间许多愁。。。。。。”
如梦方醒的人们纷纷效仿。
不论是花季雨季的少男与少女,还是成熟亮丽的男人和女人,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好,天真烂漫的孩童也罢,每个人都踏着属于自己的花瓣雨,在记忆的长河中舞个不休。
在花儿的注视下。在青天的鉴证下。在朱庇特的护佑下。
花的孩子全跳舞。

Fox抓着吊环,乌黑的头发几乎触到了地铁车厢的顶端。
周末的地铁里总是人山人海。每隔五分钟左右,车厢出口处的人群便如同迎风倒伏的麦穗般,齐齐弯下了腰。强大的冲击力迫使fox向前一倾,高傲的额头险险撞上了栏杆。
Fox突然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襟。明明穿足了套头毛衣和运动外套,为什么他的耳边还是空落落的难受?
被挤得在角落中缩成一团的男人与女人,毫不避讳地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
“说嘛!”
“唉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死了!”
“哼,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好嘛好嘛。不要生气啦。那个,那个,我爱你。”男人speak in Chinese。
Fox的铁手几乎将他的肩膀捏碎。“快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女人愤怒急切的目光仿佛漫漫长夜中转瞬即逝的灿烂无比的流星,将fox漆黑一团的心海彻底变成了尘世间最明亮的圣地。
Fox拔脚飞奔!
只听“砰”地一声,黑发男生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
开开合合的车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林荫道上。
五彩斑斓的树叶层层叠叠,以一种自焚般炽烈的热情,不顾一切地伸向远方那神秘莫测的天堂。
一名小女生鬼鬼祟祟地从一棵树蹿到另一棵树的背后,不时探头观察着黑发男生的一举一动。
“他还真是贪睡耶!居然闭着眼睛走路!”小女生大惊小怪地叫嚷着。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黑发男生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
“啊?”小女生急忙冲上前去。
黑发男生缓缓地张开眼帘,飞扬的眼角露出一丝迷茫。
“你还好吧?”小女生关切地问道。
黑发男生对这个美丽的女孩视若无睹,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似温柔腼腆的小女生一把揪住黑发男生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喂,你很拽嘛!欠揍是不是?”
“你,你是谁?我,我又是谁?”黑发男生挠了挠乱蓬蓬的头,迷惑不解地望着她。
“糟糕!他不会是失忆了吧?”小女生突然莫明其妙地兴奋起来。她转动着灵活的眼珠,伸手试探地在黑发男生的面前晃了晃。“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黑发男生羞涩地点了点头。
小女生挺起了发育良好的胸脯,深深地望着他,清晰地回答道:“我是你的恋人!”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hana!”恰巧路过的fox莫明其妙地脱口而出。
“咦,你怎么知道的?”小女生惊奇地望着他。黑发男生不耐烦地牵起了她的手:“快走啊!恋爱需趁早!我们去日和广场喝咖啡吧!”
“日和广场?”Fox的心跳就象一声闷雷,吓得整座森林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日和广场的入口被一种奇形怪状的花朵以极其嚣张霸道的气势,完完全全地堵塞了。它们大大咧咧,粗声粗气地挤在一处,以一种让造物主也自叹弗如的生命力,当仁不让地充塞了整个天地。
Fox轻轻地吹了口气,花儿们闻声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狐狸毛般细绒绒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
花丛前随意摆放着各式精美可口的糕点。恋人们嘻嘻哈哈地边开玩笑,边伸手取食。
“呸!原来是过期的!”上当的恋人们皱着眉头,悻悻地走开了。
Fox用细长白晰的手指拈起一块色泽诱人,喷香扑鼻的点心,粗鲁地塞进了嘴里,嚼也不嚼地吞了下去。
“啊?”围观的女生们纷纷惋惜地叹道:“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吃相竟会如此难看!”
Fox也不理会,只是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方才的动作,看上去痛苦远远多于甜蜜的动作。
“吃完了。很好吃。谢谢。”从Fox艰难张开的口中缓缓地吐出了几个滞重的音节。
紧闭的花丛突然窸窸窣窣地开启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Fox长驱直入。

那天,日和广场的上空一直飘落着美丽得惊心动魄的花瓣雨。


Rukawa。你的出生,只是为了被他用花淹没。
Hanamichi。你的出生,只是为了将他用花淹没。
My boys。你们的出生,只是为了将彼此用花淹没。


++++++++++++++++++


《花与fox》解密版:


花道与hana是一对双胞胎。一天,怀疑爸爸有外遇的妈妈跑了出去,年幼的花道不慎将妹妹推下了秋千架。hana死后,爸爸与妈妈分开了,花道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牵挂家人的hana变成游魂,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hana对小枫一见钟情却苦于无法表白,于是趁小枫暂时失忆,拜托花道装成他的恋人,以便有更多的机会看见小枫。可是小枫爱上了花道,而花道也对小枫用中国话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花道再一次将hana从生命的顶峰推落。

生气的hana躲进了八音盒,而误打误撞冲进阿童木气球的花道则扮成兔子跳,希望求得她的原谅。hana飞进了小枫的心海,看见了满天的阿童木气球;又飞进了花道的心海,看见了满地的狐狸花。她终于理解了他俩。

调皮的hana在告别时,玩了一个魔术。没想到深深爱着花道的小枫,很快猜到了花道就在自己的心海里。他不惜毁去自己数百年的道行,为恋人深爱的妹妹争取了十五分钟重新做人的机会。

hana在生命的尽头,实现了成为舞蹈家的梦想。她对生命的热情也感动了千千万万的人们,包括自己的父母。

小枫无意中在地铁里,听到了一对恋人的对话,才明白了花道对他说出的那三个中国字的意思。可是这个笨蛋又不小心撞到了头,再次失忆。

很久以后,小枫遇见了一个酷似hana的女孩子,日和广场这四个字终于开启了他尘封的记忆。
而可爱的花道,一直在那里等待恋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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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沙发 2007-11-27 20:22:39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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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1 11:48:48 | 显示全部楼层

Re:[2004花道月&流花月征文]《花与fox》by 樱小同

好美的文  楼主 ding
板凳 2010-7-11 11:48:48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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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9 22:38:36 | 显示全部楼层

Re:[2004花道月&流花月征文]《花与fox》by 樱小同

看得头晕晕的!!
地板 2010-7-19 22:38:36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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