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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1 18:4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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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丁目咖啡馆与硕博楼304
从箱根回来之后,流川就真的变得忙碌起来,常常能在图书馆呆上一整天,查资料看题目,还要费心根据专业内容挑选导师。花道愿意就陪他去看书写论文,不愿就去打球然后带饭去拯救粘在图书馆椅子上不下来的狐狸,不时还要劝流川出去打打球散散步,身体毕竟是**的本钱。
大学第四年,流川成功的获取了保研的资格。
宫城和阿彩在一起了,每天都能看见两个人抱着书共同进步。
三井被安西教授挑选去和早稻田大学做交换生,在那边修完课程回来大家就该要叫他“三井教授”了。一个没事儿抱着游戏机的家伙,竟然还能为了教授的鼓励拼命念书,然后成绩优秀?花道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本来想去实习,被流川以“没人给我带饭”而断了念头,就陪着死狐狸一起读研算了。
但总而言之,曾经喧嚣的西区宿舍401,变得冷清起来,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从这里搬出去,搬到硕博生住宿楼去。花道本来有点不好意思,安西教授说“呵呵呵,没有关系,偶尔来帮我带带学生吧”,然后就真的常被召唤去帮带几节体育课和市场经济理论课。“高个子红头发的学长”的课,来的人总是比往常多许多。
理论课的好处就是可以照本宣科,但是花道还是尽其所能的讲的通俗易懂——就像曾经狐狸在期末考核之前给他画重点时讲的一样。
有时一个人坐在寝室里,会觉得有点……不知怎么说。长了这么多年,一直同藤蔓一样并生的人,有一天开始从身边剥离,这样的感觉,就叫失落吧。
没课的时候就跑去洋平的咖啡店里客串侍应生,虽然老被调戏的面红耳赤,不过还是很充实。混着甜点,咖啡香气和阳光的空间,玻璃窗边垂下来帘子上没有挽好的流苏,定时要提着小水壶去浇水的绿色盆栽,认真核算厚厚账目表的洋平,常常多做一点餐点塞给花道尝鲜的主厨大叔。偶尔还能围观免费上映的“不好意思我们不合适”戏码,一杯柠檬水或是咖啡泼到对方脸上,花道和洋平就在柜台后面啧啧感慨,完事了再带着公事公办的笑容托着毛巾和托盘出场:“先生,需要帮忙吗?”
在篮下碰见已经准备研究生毕业考的仙道他们,也提不起兴致。笑眯眯的仙道前辈跑过来揉揉他头发:“这是怎么了~花道,好没精神的样子。”藤真前辈就从一旁递过矿泉水:“无聊的话就来找我玩,我很闲。”
“诶~藤真君好过分,明明自己还有导师留的作业,难道要花道去寝室和图书馆陪你吗?其实我最清闲了,怎么样花道,和我去钓鱼吧。”
“钓鱼有什么好玩的。”
“可以烤鱼给你吃哦。”
“那天才就勉强抽空陪一陪闲的要长蘑菇的刺猬头好了!”
流川第二天早起的时候看见花道留的字条,“死狐狸,天才和刺猬头去钓鱼了!早点在小厨房里!”署名是潦草的“大天才樱木花道”。
海滩边坐着的两个大男生,一个垂着杆子钓鱼,另一个坐在旁边玩手机。
“是我的话,肯定不放心把这么可爱的花道一个人丢外面跑来跑去~”
“麻烦你赶紧先去给我死一死啦!大男人有什么好可爱的。”
“真的哦,我说的全都是真话。”
“赶紧先处理一下你的告白短信再说!”花道举着仙道的手机大声念起来:“亲爱的仙道学长,自当年校门口一遇我就对你一见倾心……哇照片好漂亮……”
“要真是花道跟我说的就好了。”刺猬头的大男生单手支着下巴,眼神幽深。
“刺猬头少装情深一片了,待会老天看不下去让大海来收了你!”花道大喇喇靠到仙道肩上。
仙道就侧过脸不着痕迹的在他头发上轻轻磨蹭。
有些事,离这个家伙,真的太远了。
天黑了才回来,脸色不善的狐狸颇为傲娇地把自己闷进被子里。“死狐狸我回来了!刚和刺猬头到吃烤鱼,你吃什么了。”
“没吃。”
“没吃?!干嘛不吃!”
流川把被子拉的更高了一些,不回答。花道撇撇嘴,跑去小厨房煮了碗速食面:“起来吃饭。”
被子下探出一张脸。
“起来,赶紧,别浪费天才好心准备的狐狸饲料。”
热腾腾的汤面,还好心的放了个鸡蛋,一天没吃的狐狸权衡再三,坐起身唏哩呼噜吃了个干净。
新年之前完成住房搬迁工作,仙道藤真他们都跑来认了个门,“以后就是邻居了,不管白天或是半夜都欢迎来我家呦花道”,流川就会牵住不知被拐骗的小孩对着大灰狼们点点头:“有空会一起去。”
以后户口本上户主栏填的名字大约是能确定了。
进来之后瞅瞅两人间的宿舍,流川执意要住一个地儿,空着另一个房间当杂物间。
“两人间的钱住一间房?!死狐狸不要浪费!”
“无所谓。”
拗不过流川的花道还是满脸贤惠的把两个人的衣服整整齐齐码在一个衣柜里,怎么看怎么有点小夫妻的意思。
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收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丢的丢送的送,日常必需品又要重新添置了。
一个人推着购物车站在货架前,略微俯身下去,细心比较牛奶品种的不同,然后做完重大决定般轻叹一声,抓起几包往车里一丢,软袋牛奶与车底相碰只有轻微的“啪”声。没有自己喋喋不休的“天才要喝草莓牛奶”和狐狸拿走“没营养”的牛奶饮料只留纯牛奶的固执。
形单影只。
到底还是寂寞。
转身看见漂亮的女士站在身后转也不转的看着自己。难道是又一个奇怪自己红头发的人?花道摆出一个“我是好人”的单纯笑容,推车往收银台走,洗发水,牙膏,零食,牛奶,狐狸的剃须泡沫,刚好在打折的纯棉内裤……
高跟鞋哒哒的赶上来,似曾相识的香水味道。
刚见过的漂亮女士一把拽住他的衣角,精心修剪过的手指甲刷了馥郁的暗红。
“花道,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流川默背着摩根经营管理守则推开宿舍门就看见花道垂着脑袋坐在地板上。
“白痴?”蹲下身,视线与人齐平。面前的人鼓着面包脸非常困扰的样子,流川就伸手戳了又戳,完全不知收敛,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把人圈进手臂 。顺便翻翻购物袋,哟,不错,现在知道买纯牛奶了。
“我见着我妈了,她要我卖掉老房子和她出国。”
“答应了?”
“还没有。”
“哦。”
流川憋着一肚子死缠烂打的劲头,没继续追问。要绅士,他对自己说。要理解,他对自己说。要给大白痴空间,他对自己说。
两个人在地板上从夜半坐到了凌晨,花道说:“狐狸,本天才心情不好,你给唱首歌吧。”流川的嗓子其实挺好,不同于花道清朗元气的声音,他的声音更低沉更稳,但是当流川用平板的调子唱出国歌的时候,花道终究耐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拉拉流川的袖子往房间走:“睡吧。”跟着头一次主动缩进流川怀里。
鸵鸟一样的姿态。
竹下大街三丁目的咖啡馆最近每天都能见到一位漂亮的女士,三四十岁模样,保养的极好,卷发的每一个弧度,笑起来不可避免的细纹,都像精确计算过的。她每天都坐在靠窗边最里的位置,柜台部分就在她视野所及之内。
“花道,你这样躲着不好吧?”
“开玩笑天才什么时候躲了!不想对上……好尴尬的……”
“你妈都来了一个星期了,你要真不想对上,就不要来啊。”
“臭洋平少说话啦!”
水户洋平叼着根牙签无奈的耸耸肩,前几天她刚踏进咖啡馆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惊的险些把手里的盘子给摔了。之后每天定时定点来报道,点杯咖啡或是冷饮坐一下午,带着温情的笑脸看着自家儿子忙的跑前跑后。她对洋平说“花道承蒙你照顾了,有空也请帮我多多开导他”,洋平就笑一笑“阿姨,决定还是在他手里,我只能尽力”,拒绝的委婉又漂亮。十多年之后突然回来的养尊处优的女士,曾经抛弃自己儿子的母亲,洋平猜不出这个往昔冠着樱木家姓氏的女人如今是愧疚作祟,还是老无所依。
花道也傻,明明会觉得尴尬,又忍不住要多看几眼自己的母亲,就好像当初这女人从未为了出国而放弃家庭一样。
单纯的,通透的,没有杂质的家伙。
水户洋平这么想着,看向红头发的人。
真是太傻了。不过,笨蛋有笨蛋的好处。
已经成功保研,并开始逐渐走上精英人士人生轨迹之名校读研阶段的流川同学,最近情绪很不好,花道对于别人的重心远远超过了自己,这是非常非常不科学的一个现象。但是他又不能爆发,因为那个人和大白痴有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
对于出国危机,白痴在犹豫就说明有余地。
苦心搭建多年的依赖感,一砖一瓦的叠加,风雨里不动如山。
但是每天勤快的跑去咖啡馆报道就为了看一看多年前离家奔未来的母亲?流川的额角无法自制地抽搐抽搐再抽搐。白痴太重感情,在这个角度来说,实在不是对自己有利的事。
早出晚归的花道同学某天半夜醒过来发现身边是空的,而另一间房间的灯还亮着,他蹑手蹑脚过去看,流川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地毯上,脚边上七零八落的文件铺了一地。
原来不知不觉间死狐狸已经开始慢慢接手公司了?花道没有出声,热了一杯牛奶放在门口然后爬回床上继续睡大觉。
其实,就算在这边房间熬夜处理文件也没关系,自己又不会受干扰。花道这么想,鼻子不知怎么有点酸酸的。于是又翻身起来,跑到流川那儿收拾收拾文件,牵着人回房间,替他拧亮靠他那一侧的台灯后把热牛奶和文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很安心的睡回惯常的位置。
“晚安。”花道打了个呵欠。
身边的人就伸手拍拍他的背:“睡了。”
这个冬天的第二个星期,连续几个晚上都因为怕打扰爱人休息而自发流放自己的流川君,办公地点从没有暖气的杂物间移回空调房里带着电热毯的温暖床铺。
真是可喜可贺。
“花道。”
依然赖在柜台后的沙发上看漫画的人慌忙坐起来,腰板挺的笔直。
“你过来一下。”
花道走到了母亲惯常所在的位置上坐下,洋平体贴的端上两杯红茶。
“花道,这么多年……”方糖沉进滚烫红茶,慢慢消散开了,“你是不是……一直很……恨我。”断句断的微妙,字里行间都是不容忽略的哀婉。
“没有!”花道果然下意识的否定。
“那妈妈提了这么久的事情,给了你这么长时间的考虑过程,你为什么不答复。”
花道无措的抬起眼看她,面前的女人,眉眼轮廓,都与每日在镜子里照见自己的相仿,血缘,真是奇妙的不可回绝和隔断的东西。但是他想起另一个人,黑发黑眼,尖尖的下巴,在自己最张惶的时候出现,把自己尽可能的保护起来。
他想起街坊间尖锐的流言蜚语,裹着细密的刺缠上来。“真可怜啊,妈妈都不要他了”“男人没能力嘛,不过也是,要我有能耐找个身家百万的老外我也走”“这么小就被抛弃以后的人生还真是,会留下阴影吧”……那个时候如果没有那个家伙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对着窃窃私语的女人说“闭嘴”,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呢。那时候那家伙才多大,才六岁吧,才六岁就知道耍威风了。
然后呢,小学的时候因为没有和自己分到一个班,头一次回家跟爸妈撒娇要转班,被取笑了好长时间。那个时候他又多大了,也还是小孩子。问到理由他竟然说“白痴做不来作业”,混蛋啊,谁说身为天才的自己写不来作业了?!可是之后一直到国中,作业都老抄袭他的,这也是事实。
吵他懒得吵,架倒是常打,黑手他也不是没下过,每逢碰上女孩子的事情,这家伙下手就要重上几分。
后来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敢于狠狠捏住自己的脸的那一次,就算是开始了。
“花道?”
“……抱歉。”花道看着面前早已没有热气的红茶,盘算着晚上回去给臭狐狸带点什么吃的,顺便拉他出来买牛奶和其它东西,“我不出国,我要留下来。”
“花道?!”暗红色的指甲攥紧了,又松开,“那好,花道,可是陪妈妈去改一改房屋归属权总可以吧?妈妈可以给你留一笔钱,就当是这么多年的补偿,老房子就卖掉好了。”
花道不解的皱起眉来,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看儿子一言不发,母亲倒是急了:“不管怎么说你也要体谅一下妈妈,妈妈因为这边的房屋问题没有处理好迟迟拿不到国外的居民权,这么多年我都没法入他们的国籍!”冲口而出的实话之后,自己也半天回不过神,“花道……”
虚伪温情的躯壳破碎,露出里面肮脏的暗色质地来。
洋平放下手里的账单过来坐下,扯出温和的笑意:“委屈自己在本国浪费这么多时间,真是辛苦您了。”
“……”
“我啊,可是非常能理解阿姨的心情。在好地段马上要拆迁的老房子,折算出来是不少的收入,可能在国外有什么问题,生活窘迫又不愿回国,又因为本国的房产归属而无法满足海外的入籍条件,只好回来打亲情牌,阿姨对花道的性子真是有自信呢。”
“不管怎么说,”漂亮的女士有些狼狈的拨一拨头发,恢复了镇静,“房产归属上到底还是我和花道的名字。”
“是,但叔叔的遗嘱上名字只有一个。”
“我会找律师和你谈。”漂亮的女士迅速收拾手提包,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钞丢下后推开矮栅离开,高跟鞋哒哒的响了一路。
等她的衣角消失在街道尽头,洋平才假做苦恼的揉揉额角:“真是的,还少了五百多块啊,我端来的可是进口红茶。”
“抱歉。”耳边传来不小心听就会漏掉的致歉声,花道逆着光陷进沙发里,看不清表情。“说什么傻话,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流川吧大天才~”洋平挪过去和花道窝到一起,用胳膊肘捣了捣花道腰间,花道就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起来:“臭洋平不要挠我痒!”
然后又一脸振奋的招待客人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他和客人的交谈,“个子好高啊,东京大学吗?好厉害”“没有没有啦天才也就是聪明一点点”……洋平在柜台后面想想,搁下正在擦拭的杯子,掏出手里噼里啪啦按了一阵,几分钟后屏幕亮起来,回复的短信简明扼要:知道了。洋平这才吹了个口哨,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冬日的天色暗的早,风吹的树叶哗哗响个不停,街上仅有的几个行人也是裹紧了大衣行色匆匆。
决定提前闭店的洋平店长和花道留下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洋平,”正在归类餐具的人顿住手,迟疑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你……不要为难她。”
水户洋平直起身来看他,到底还是在担心那个女人么,但是没把握做到的事自己也不好答应,谁知道会不会为难呢?这小子这会儿看上去可真颓丧,红发在灯光底下都好像显得暗淡起来了。洋平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似是而非地对着落地窗一扬下巴:“别多想,快回家,人在外面等呢。”
花道顺着他往外看,瘦高的人影立在门口。“剩下一点我自己就OK了,赶紧去,别把人落门口给吹僵着了。”洋平摆摆手。
“没问题吗?那我走了。”
洋平站在原地看花道推门出去,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惊的他打了个喷嚏,然后瘦高的人影解下围巾拢到他脖子上,他又手舞足蹈的跟那人说了些什么才并肩往学校方向去了。花道的手被那人包在手心,揣进了大衣口袋。
水户洋平拉高了毛衣领口,按下电灯开关,关门落锁。
晚安了各位,明天开始就要不得安生了。
日子看上去仍是波澜不惊的过,花道依然客串着兼职教师,咖啡店侍应生,家庭主夫;仙道依然执着于用薄情的脸对着红毛的小猴子摆出一腔情深似海;流川依然该下黑手下黑手,不下黑手就揩油;洋平依然插科打诨没事用温和的笑容蒙骗来店里的小女生加倍的点单。
只是有时夜里花道醒了看见洋平和流川坐在客厅里讨论房产归属和法(AH)律漏洞,偶尔还能看见仙道难得神色严肃的加入其中,只是一瞅见花道又弯起眉眼“你怎么醒了?害怕吗?要不要我陪你睡?哎呀呀头发睡得乱蓬蓬的真可爱……”花道就会在流川出脚之前一把把靠枕甩过去:“不讲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啊死刺猬头!”洋平在一边抿着嘴乐:“下手轻一点哦,打傻了可就没有辩护的人了。”“刺猬头不是跟死狐狸一样继承家业?还选修了法律方面的课程么?”花道抱着枕头挤到洋平和仙道中间坐下,仙道立马无视流川的死光射线揽住花道,胡天海地的扯开了:“也许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今天能为你所做的一切,而去努力学习我并不喜欢的课程,花道,你可知这漫长枯燥的学习旅程中,你就是我内心深处的挣扎与希冀,疲惫时前行的动力……这么说,你能懂我的心吗?”可怜花道小朋友从小到大也没听过如此絮长而珍重的情话,当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流川……已经准备送客了……
颇不放心的叮嘱过穿鞋出门的两人天黑小心上下楼,就算两个家伙一个住隔壁一个住楼上也一样,仙道又开始顺杆爬说被关心真是好感动云云,一阵瞎磨叽平白耗去十来分钟。
总算送过客,花道刚扣上门准备回房,流川已经伸手从后面抱住他,跟着泄愤似的,狠狠在锁骨边咬下去,末了又小心用嘴唇安抚。“狐……狐狐……狐狸!”花道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整得一个激灵,话都说不连贯了。“白痴。”流川把人转过来脸对自己,瞅瞅锁骨边的印子,又在另一边对称般啃了个一式一样的,稍把衣领子拉下来些便看的清清楚楚,这才满意收手,不至于烦躁至极连气都呼不畅快。
第二日洋平看着花道锁骨上的印记一惊,莫非已是他人盘中餐?可看一看走路姿势,一切无恙。于是回想一下昨儿看的电视节目,动物世界说,雄性动物惯于在所有物上打上标记,证明自己的归属权。
水户洋平顿时醍醐灌顶,恍然明了。
关于花道母亲方面的问题,三人一致对花道闭嘴不谈,想必说了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少一事算一事。
将近年末的时候忙的更紧,流川总是抱着手机和笔记本窝在沙发里不停的查资料发信息,邮件发送和接收叮叮的提示声,填满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花道坐在流川脚边的地毯上打游戏,不时抬起眼看看他。
就如同心灵感应,流川盯着电脑屏幕叫一句“白痴。”
“干嘛。”
“黑咖啡。不要糖。”
“自己去冲!” ,花道气呼呼抱着游戏手柄不动……一分钟后爬起身去厨房。水沸腾时电热壶开关跳起时轻微的“啪”声,一阵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响,去厨房的人端回热茶和曲奇饼。
他不想让流川喝咖啡,起码不能为了提神就不停的喝,那样对身体不好。
流川接过热茶似笑非笑的看花道一眼,又埋头继续快速的敲击键盘,手指说不出的轻快,而花道却因为那个似乎什么都很了然的眼神,莫名的红了脸。
12月24日,大街上早已挂满了金红的缎带与雪花装饰,白胡子红帽子的老人带着他的驯鹿在每一个商店橱窗或是街头海报上对着行人微笑。花道从超市买完牛奶出来看看这阵势不由得受了点感染,脚步一转往商场走去。
“先生您好,能为您做点什么?”专柜的导购员满脸亲切。“我……”花道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想给别人买礼物。”“哦,请问那个人多大年纪呢?男性还是女性?和您是什么样的关系呢?”“男生,二十一岁,关系……嗯……咳咳……非常非常好的关系……就是……呃……”花道的手放在口袋里不停的拨弄着钥匙,嗯嗯啊啊半天也没法表达清楚。
如果这下子是狐狸,就不需要问了,他会直接挑选想好的东西。
真后悔啊,应该早点考虑的。
花道有点丧气的低下头来。
导购小姐大概被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激发了母爱,怎么办,眼前高个子的大男孩沮丧的时候就像耷拉下耳朵的小动物,不帮助简直就是罪过——“不知道怎么定义没有关系哦!我们可以看看这个,这个,还有……”
花道提着购物袋和圣诞礼物回了家,直到他从沙发上满身酸痛的睁开眼——昨天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怪不得有点冷——叫了句“狐狸”,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玄关处的拖鞋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又打开手机,没有显示任何未读短息和漏接的来电。他看着握在手里包装精美的盒子,撇撇嘴,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了一点。
人是有惯性的,比如两个人惯了,就很难习惯一个人生活。
孤独让人变得坚强,但是有人打破了这个平衡,这就意味着,在习惯了陪伴之后必然会有独处时的落寞,也意味着,无坚不摧的躯壳上将会有一个隐秘的裂口。
这是代价。
晚饭的时候花道正在厨房里煮面,门锁响动,他慌里慌张跑出来:“死狐狸!”流川提着包对他点点头:“回来了。”花道本来想问不回来为什么不发个短信给我,可面对流川惨白惨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天才去帮你放水洗澡,你先换衣服下来。”
耐心等热水漫过水线,细心试了水温,一回头就对上一只精光溜溜的狐狸,花道顿时炸毛:“死狐狸你是变态吗!”“你叫我换衣服。”流川当即指出有错的不是我。“我……你就不可以穿睡衣先么?!你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再感冒发烧了本天才就会笑!”“待会要脱。”流川走过来抱住花道,“冷。”只隔了一层家居服,对方稍低的体温和皮肤的触感忠实的被遍布全身的神经所感受。
磨蹭不对,挣脱不对,贪恋更是不对啊啊啊!!
樱木花道窘迫的僵住了手脚:“……冷你个头!赶紧给本天才滚到浴缸里去!我去给你拿睡衣。”然后迈着别扭的螃蟹步大步走向卧室,流川眯着眼睛没入热水里,心情大好。
以好累为名要求白痴帮忙穿衣服,以手痛为理由要求白痴喂饭,吃过饭打算和白痴一起看电视被白痴以“你不是很累吗”否决,无奈拖着白痴去睡觉,睡前看到床头柜上的礼物太过兴奋抱着白痴啃一顿,然后在“狐狸?狐狸!……”的喊叫和摇晃中昏过去。
睁开眼睛第一瞬记起自己圣诞礼物都还没拆,昨天气氛很好白痴很配合,自己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的流川君,看着满眼的白色暗自感慨——莫非这就是人生。
四处一张望,白痴不在,有一只刺猬坐在窗边扬起莫名的笑脸。“呦,醒了?如果你要找花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出去买午饭去了, ”
流川果断的闭上了眼睛。
“你不知道,你昏倒的时候花道第一个就想到打电话给我,所谓危机下第一个想起来的人你不觉得这就是真爱吗~”
流川把脸侧到了另一边。
“我可是为了花道的电话特意从家宴上飙车过来,红灯都闯了个遍,但是还是很值啦,”喋喋不休的仙道笑容越发灿烂起来,“说起来,花道好像因为你那个给他查资料两天没睡没进什么食的举动感动的一塌糊涂呢,不过学长我只能说,你的体力真是不怎么样啊,相当质疑你能不能给花道幸福,呵呵~”
走廊上传来花道热情的和主治医生打招呼的声音,“大叔啊,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来吃,我多买了一份哦!……真好,有人送饭啊,和妻子感情很好嘛……大叔不要害羞哈哈……天才先去喂刺猬和狐狸,嗯,大叔再见。”
病房门被推开,花道提着外卖走进来,仙道殷勤的起身去拿,“刺猬头拿好你的鳗鱼饭,狐狸醒了没?”“醒了哦。”花道快步走到床头边:“睡狐狸醒了啊?饿不饿?”“睡了多久。”“两天多。”花道一边去拿粥一边回答,“先起来吃东西。医生说你昏倒就是因为没进食和疲劳过度,病狐狸就是病狐狸,本天才都不想嘲笑你……”仙道在他身后对着流川耸耸肩,一副“我说过了”的表情。
花道小心的帮流川垫高枕头,一勺一勺吹凉了喂过来,“吊了点葡萄糖和营养液,待会让医生来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出院。”流川配合的点点头,张开嘴,糯香的大米粥从食道滑进胃里,熨贴而温暖。
饭后花道跑上跑下的办理出院相关事宜,仙道就坐在床边笑嘻嘻的问:“你怎么还没得手?不怕上火?”流川不屑的瞥他一眼,咕噜咕噜喝自己的水。
爱情与政治有时候是接近的,它要求必须是柔性的,有策略的,有余地的。像法西斯或是其它铁血的政权,都会面临着崩坏和反抗的处境。罔顾他人意愿把人拖床上奸了一遍又一遍,那不叫疼爱,那叫迫害。
出院之后回到家第一件事跑回房间拆礼物,撕掉缎带打开盒子就看见一只钢笔……一只……很贵的钢笔。流川默默的回忆起他刚读书时,老爸也送了一只笔以表示他希冀自己好好读书的心态……思及此,流川暗自揣测,难道大白痴要我去读博?
“狐狸,”刚换过外套的人从门外探出头,“我去下超市,家里没有食材了。”“这个。”扬起手里的钢笔。“干嘛?”房门外的人非常困惑的皱起眉。“为什么。”“嘁,有礼物收还问那么多废话,天才要出门了!”花道双手插进裤兜往外走,流川抱着钢笔坐在床上,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盯着花道。被盯的人假装淡定地走了几步,扛不住了,心虚的转过脸:“病狐狸看什么看赶紧滚床上睡个觉去。”
盯……
“天才不给狐狸买牛奶哦,不给哦真的不给哦……”
盯……
“好啦好啦!就是本天才大发慈悲看你开始改文件了所以想送你啊爱要不要!”
流川满意了,舒坦了,幸福了,于是点点头,揣着钢笔滚进被窝里:“早点回来。”
12月31日。花道没有出庭,他坐在稍高一些的旁听席上,看着洋平以辩护人的身份跟对手律师进行申辩,他的妈妈就坐在律师身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仙道迟到了几分钟,进来之后直接走到花道身边坐下,红头发,实在是太好找了。
“刺猬头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去当辩护人。”
“花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毕竟……”仙道无辜的耸耸肩。
“毕竟你是企业家的公子。”花道隔着远远的看她,暗红色指甲油如初,依然是那个会有一大片男人为她而战的Helen。
“不说这个,流川呢?”
“没来,让他在家休息。”
“也是,大概累坏了吧。快要研究生毕业了,论文答辩——哈哈,不知道他那个不爱说话的扭曲性格会不会逼得考官崩溃啊——你的事情,公司的文件,掺在一起真的很磨人。”
突然转过来看着自己的脸,全然的讶异和不知情,仙道伸手阖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我几乎都能从你瞳孔里看见他的影子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正经,眼里有什么东西涨潮一般涌出来。
“刺猬头又抽什么风,天才扁你哦。”
睫毛拂在手心触感柔软。
下一秒向后退开,对上深邃眼睛慌了手脚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呐,刺猬头?”
对方眼睛里不知名的情绪几乎可以把自己淹没。
“没事。”潮水从眼里退开,仙道又摆出一脸标准的哄女孩子的温柔表情,长手一伸把跟自己身高相近的大男孩揽住,“结束之后我先回一下我爸公司,晚上打电话约时间地点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天才要吃大排档!”
“啊咧?什么奇怪的品味啊花道,你不应该狠狠宰我一顿吗?”
“按理来说是没错,不过高级餐厅束手束脚的麻烦死了,就大排档好啦,天才就是喜欢街边氛围不可以吗!”
“哈哈,花道说的也对,那就大排档好了~”
……
辩护结束,洋平靠着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厚厚的资料和预演赢的艰难但漂亮。人们纷纷从旁听席上起身时,洋平隔着稀疏的人群对花道摆摆手,花道就冲着他竖起大拇指一笑,亮出一口小白牙。
从法院出来,远远看见流川穿着黑色呢大衣站在台阶下,背对大门 。“既然有人来接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打你电话,水户君怎么回去?”“我开了车来,晚上见啊花道,我回家放东西去。”“嗯,路上小心。”
告别之后看着两个好友去取车,这才边下台阶边叫了句“狐狸”,流川闻声转过身来,对着花道小心翼翼举起手里抱着的东西:“白痴,圣诞和新年快乐。”
花道就那样愣在了原地,站在离地第三个台阶上,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流川耐心的举着手里的小东西也不催促,只是又补了一句:“礼物。”
上个月他们一起去买衣服时路过一家宠物店,一只小小的雪纳瑞在橱窗后对着花道拼命的摇尾巴,带着初生的躁动和天真的信任,浅色的眼睛晶亮,花道在那个纯洁的眼神里脚如同生根一样不会走了。“喜欢?”跟在身后的流川问一句,花道看着价码牌,想想一系列的繁杂手续,摇摇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现在,那个小家伙就在流川的手上,被体贴的裹上了小棉袄,湿漉漉的鼻尖和摇的越发欢喜的尾巴,眼里有纯然的信任。
花道接过了它,温热的小生命,手指隔着厚实的毛皮可以感受到一下一下的心跳,朝气蓬勃。以后家里会热闹了。他想。然后他隔着小家伙,快速而慌张的,凑过去亲了一下流川的脸颊:“谢谢。”跟着毫不意外的在暗沉雪天里的东京街头,羞红了脸。
“取名字。”流川心情很好的指指他怀里的小东西。
“……”花道低头看着它,取名字这种事情,真是太慎重了,要跟着它走完一辈子,寄托了希望或是期待的东西,“Free,很符合它这样精力旺盛很闹腾的性格吧,我果然是个大天才!”瞬间从有些忧郁的慎重变成得意的面包脸。
“跟你一样。”流川毫不留情的戳穿真相。
“喂!死狐狸!”
出门吃晚饭前,先把Free寄存到离家最近的宠物店里,怕吃到太晚而特意说明第二天来取。虽然花道努力争取带小家伙去吃饭的权利,最后依然被黑头发的恋人强行拖走告终。
雪夜里学校后门的小吃街,生意依然红火,常去的路边小店靠里的位置,红头发的大男生冲着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扬扬手:“洋平,这边。”“来了。”穿过挤挤挨挨的食客一屁股坐到流川身边,“久等,点菜了没。”“还没啊等你来点,天才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都,你赶紧的。”
“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洋平翻着菜单问,“什么都吃。”仙道笑一笑,流川也配合的点点头。“好……那就这个,这个,这个……”洋平点着菜单,“还有一扎啤酒,就这些够了,谢谢。”温和的招待点点头下单去了。花道撑着脑袋发问:“还要酒啊?”
“反正又不开车。噢我忘了,花道你不会喝酒~”洋平的嘴角弯出讨巧又讨打的弧度,“也没关系啦,你不要喝就是。”
其实酒量这种东西,除了天生,后天也是可以培养的。但是花道小朋友除了天生对酒不热爱以外,后天又因为流川的管教(?)根本缺失了和狐朋狗友偷偷喝酒把妹抽烟逃课的青春时代,因此尽管是个男生,两瓶啤酒以内放倒他真正毫无压力。
樱木花道曾在大一迎新晚会上被几个热情的学姐学长包围着,不停地灌下含少量酒精的饮料,最后散场的时候瘫在流川身上就只会半眯着眼睛笑了。
这件事除了考验了流川的坚定意志,也从此让酒精成为禁止在外饮用的存在。
流川的心态还是很好理解的,一个高个子大男生喝晕乎时不闹不疯,只会带着满面绯红眯起眼睛勾着嘴角笑,不露齿的那种。对于围观群众来说,即使要考虑到旁边面瘫狐狸的怒气 ,扑还是不扑,依然是个大问题,莎士比亚说的好,“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question”,一句话说尽群众心态。
“谁说本天才不会喝酒!那是因为天才的酒量一般都不跟平民展示出来!”
“天才?”仙道在一旁晃晃手里刚拿到的啤酒,“让平民小老百姓见识一下?”
“喝不就喝……”花道的嘴角瘪一瘪努力保持镇定。流川侧着头闲闲的看,明明眼睛里都是心虚,还要不怕死的迎上去,这么单纯,以后都把他养在家里得了,不然放出去哪天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花道此时尚且不知有人在筹划他的未来,他正一脸不自然地看着微黄透亮的液体从瓶口呈细细一股流出,逐渐溢满眼前的杯子,“来吧,第一杯敬水户君。”仙道举起杯子,“今天的自由辩护真是辛苦你了。”四只玻璃杯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响,些微溅出的酒液和泡沫,花道左瞅瞅喝的豪迈的仙道,右瞅瞅喝的直爽的流川,对面还有个喝的痛快的洋平调侃的看着自己,一硬头皮也一口闷下去,算不上难喝,有点儿苦,还有点说不来的味儿,真不是很对胃口。
“来来来,第二杯敬花道,祝贺你拿到了老房子的归属权。”洋平迅速的又给花道斟上满满一大杯,花道一怂,下意识地看向流川,流川接收到求救信号低声骂一句“白痴”就要伸手来拿,不料半道被洋平阻了,“花道真是过分,怎么一开始仙道君给你倒的酒就喝的一干二净?”
“……洋平……”尾音拖长,带着示好的意味。
“不可以偏心呐花道,”被点名的人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干杯?”
花道决然的闭上眼再次一口闷下去。
三杯,四杯。
流川看不下去,在仙道倒第五杯之前坚定地往恋人的杯子里倒满了大麦茶。
喝酒聊天说笑,一顿饭吃完就到了十一点多,仙道公子边结账边挥着名贵的皮夹对花道笑:“本来还打算刷卡的。”花道晕晕乎乎撑着脑袋:“混蛋刺猬头你有钱你大爷行了不……”
“白痴。”
“嘁,就知道说这句,语言匮乏的狐狸。”然后嘴角翘起来,“笨蛋狐狸。”
流川看看他因为酒精变得水光淋漓的眼抿了抿嘴:“白痴没药救。”
沿着满地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回去,流川闷不做声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自个儿的皮夹塞进花道手里,“喂,死狐狸干什么呀。”“拿着。”“奇奇怪怪的狐狸。”花道叨一句,随着这句话而来是整个人挂到了流川身上,“呐,狐狸,又开始下雪了。”流川抬眼去看,昏黄的路灯下铺天盖地的雪花落下来,很快就落了满头满身。
“我妈以前跟我说,这是神灵给予人世的祝福,所以一定要对此心怀感恩啊,”,花道昂着脑袋,说话有些含糊,“虽然不知道后来她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要那套房子,不过我想,她大概有她的苦衷。”
——“我的确不舍得那套房子,曾经我们一家三口在那里生活,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妈妈。”
——“我绝对没有恨过她,一次也没有,我希望她好。”
流川看着红头发的大男孩,他的眉眼在晕黄的光里带着模糊的温柔 ,于是流川的心也不可避免的温柔起来。“大白痴,喝多了。”
“什么白痴!我可是大天才樱木花道!”
“嗯,回家了。天才。”
从饭馆到硕博楼,不长的路足足磨了半个多小时,毕竟是身高相当的大男生,流川把人架回宿舍后也不得不趴在床上缓了几分钟才恢复过来。
没有开灯,黑暗里有酒精的味道和起伏的呼吸声。流川盯着黑暗里虚空的一点,想起自己未完的论文,有一点头疼。窗外轰然炸开烟花,明灭不定的光影里瞥见喝晕乎的人艰难的支起身子凑到耳边:“生日快乐狐狸,新年也快乐。”嘴唇轻缓的压下,却被流川强势的按住了后颈,不容逃脱的力度。
情(AH)欲来得迅速而突兀,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
鼻尖相触,气息紊乱,细密的舔吻之间抑制不住的越来越沉重的鼻息,变着角度碾磨的唇瓣渐渐失了章法 ,搅起一连串微小的战栗。
流川尽力的克制着自己,顺着嘴角唾液划出的唾液一寸寸下移,然后停在下颚的位置反复的啃咬。
“别……别咬……”声音都有点变了调。
流川看着花道紧紧闭上的眼睛,睫毛颤个不停,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低笑,然后撑开五指,由烈焰一般的头发开始,抚触过每一寸绷紧的线条和肌肉。
带着薄茧的手掌打着圈儿摩娑向下,所经之处从皮肤底下燃起深沉的火焰。扯开身下人牛仔裤的扣子,勾开棉质内裤的边,由开口进犯,牢牢握住那温润,脆弱,半勃的一团。花道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剧烈的弹了一下,无良的狐狸缓慢的坚定的俯身下去,用口腔接纳了它,不意外地听见身下人抑制不住的甜腻的闷哼,不多,凌乱而细碎,欲拒还迎。
配合着手指灵巧的抚弄,舌尖抵过顶端,粘膜细致的包裹,花道身子一绷的同时身下一凉。裤子没了。
做到这份上,花道神智早已清明了大半,高(AH)潮刚过的身体有点儿虚,还要挣扎着想往床底下爬:“狐……狐狸……”流川一把摁住,炫耀似的把满手白浊伸到他跟前:“挺浓。”然后手指往嘴里送,舌尖扫过去,咂吧咂吧嘴。
“死狐狸你你你……”花道僵硬的指了半天说不出话。流川来不及应答,他握住了花道笔直的长腿,借着冰凉的润滑缓缓推入一根手指,专心致志的挪动起来,接着逐渐增加,弯曲摸索。花道又激灵灵的一颤, 太诡异了,大脑开始拼命思考明早吃什么早饭以此逃避现状。
攻君现在心情好的很,他对于爱人在这种时候依然大条的神经表示了心底里的称赞。花道认真思考明儿是吃培根煎蛋还是牛奶吐司的决定还没完,高热的源头已经不容抗拒的进入了体内,活生生能烙出一路狰狞的轨迹。
花道的眼睛刹那间变得雾蒙蒙起来。没有想象中的痛,但是只要想到那地儿杵着个物什心里顿时很疙瘩,就轻轻动了动。体贴等待爱人适应的攻君流川拼命按捺的激动被这一下撩拨出了头,往里一个狠狠用力。
“狐……”尾音消失不见,挥之不去的黏腻感,甜的惊人。花道一愣,不敢置信是自己的声音一般,瞪大了眼睛瞅了罪魁祸首良久,恶狠狠的冲无良狐狸肩头咬下去。
狐狸无所谓的看一看,哦,牙齿很整齐很健康嘛。
快是为了增加快(AH)感,慢是为了延长快(AH)感,可是随着磨人的抽送越来越快,咬住嘴唇也耐不住断断续续的声音。
“慢……叫你慢一点……”
流川用嘴堵住了絮叨的人,混着烟火嘭嘭的炸开与明灭不定的光亮,沉重的喘息和细致的吻。被滚烫的体液炙上的瞬间花道微妙的呜咽引发了攻君新一轮的摧残。
“……够了没……”有点儿哑起来的声音。
“再一次。”
“死……死狐狸……你刚说最后一次……嘶……”
“刚才不算。”
“喂!唔……”
“……狐狸……狐狸……”调儿都带着股支离破碎的意味。
“做完。”
八.forget to begin now
明亮的光斑就算隔着眼皮也能透进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初时视网膜里是一片灿金,要等眨一眨眼睛就慢慢看清楚了,白色的被子,被拉开的暗色窗帘,木色的地板。
满身都是乱七八糟的痕迹。
花道坐起身,被子潦草地往腰间一围,腿盘起来,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脑袋想问题。想宠物店里的小家伙,想早餐果然还是想吃培根煎蛋,想今儿太阳真好待会儿起床晒被子去,想妈妈现在还好吗在干嘛呢,想仙道洋平昨天喝了那么多今天会不会头痛。
唯独没有想他和流川昨晚上的事儿,也没想多尴尬多难为情,好吧如果不信的话那只好承认有一点点,对于天才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范围,所以说真的只有一点点。
不是不考虑,是没有考虑的必要。举例来说,植物靠在一起生长,在没有特殊原因的干扰下,那么总有一天它们会开始触碰和交缠,这是很必然的现象。
花道就带着这么一种单细胞生物直接又准确的思考方式,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迎接了新一天的开始。但房门推开的瞬间他仍旧一把操起被子从头到脚裹住了自己。
软底拖鞋啪哒啪哒踩近,有什么东西被搁在了床头,接着床一沉,被子底下伸进来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一下安抚的拍在脚踝上。
拍了一会儿花道自发把被子从头上扯了下来,“狐狸,我饿。”“嗯,吃饭。”流川从床头托盘上拿起碗递过来,清淡的白粥,只放了点儿糖。“这种东西……下饭的都没有!天才想吃培根煎蛋。”“过两天,吃完了去接Free。”
花道就冲他大大的笑起来,抱着清淡的白粥也吃的香甜。流川耷拉着两条长腿坐在床沿发呆,偶尔回头看一看窗外。
这是明摆的事情,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阳光,校园,来往的人,成行的树,看了好多遍了。以他闷骚的性格和对外界漠不关心的人生观,根本不会温情脉脉的对着每天发现不同。
他不过是需要找个理由回头看一眼罢了。
“吃完了,”花道扬起见底的碗,“死狐狸快滚去厨房洗碗,天才要洗漱换衣服了。”正打算收拾餐具的人停住手,盘腿坐回床上:“开始。”花道立马抬脚向流川肩头踹,却被乘机伸出来的手在娇嫩的大腿内侧摸了几把,又是激灵灵一抖:“有流氓!”“叫吧叫吧。”面瘫脸的流氓面瘫着调戏红头发的良家妇男。
又是嘻嘻哈哈一阵闹,虽然大部分都是花道在说在打,流川枫只负责小小还几下手,以及突然挠他咯吱窝或是腰,然后吐槽短的可怜的几个句子。
不过这样就好了,被希冀的生活,不会比这更多。
“天才穿的就跟个包子一样,一点都不帅!凭什么死狐狸就可以穿的这么单薄,明明就是当年淋雨还感冒一个月的家伙。”裹着毛衣羽绒服的花道慢吞吞靠着流川走。“叫你躺着不要出来。”“天才好的很,又不是娇弱的女孩子。再说了,那是本天才的礼物,是本天才的!才不要给臭狐狸抱回家。”流川从口袋里掏块巧克力拆开塞到他嘴里:“闭嘴。”花道吧唧吧唧咬着巧克力气呼呼把头别开,过几分钟又转回来,“我想喝水。”流川伸出两只指头狠狠一捏他的脸,大步走到路边的自动贩售机买了易拉罐装的热茶,拉开扣环递给花道,再把自己的那瓶塞进大衣口袋。“狐狸不喝么。”“待会喝。”“哦。”花道刚准备继续走,空着的另一只手就被揣进了大衣口袋,靠着热乎乎的茶和厚实的呢料,暖意从手掌蹿到了心口。
“啧,笨蛋狐狸,快喝掉吧……待会冷了。”睫毛扑楞扑楞有点虚的慌。
“白痴。”手指又收紧了一点,牢牢握住另一个人的。
从宠物店抱Free出来时,跟店员诚挚的道了歉,大过年的不让别人去休假而是等寄放领取的顾客,忍不住多买了几包狗粮和一系列的相关产品回家,权当变相的感谢。
花道蹲在地上跟Free交流感情,手里还在挠着小家伙的下巴,一偏头看见流川认真询问店主大叔有关洗澡,喂食,狗窝放置,打预防针的等等事宜,细致又繁琐,冬日的阳光照在他黑色的大衣上照在他黑色的头发上照在他尖白的下颚上,轮廓好看。那一瞬间花道在想,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大概就是那种,在某时某地某刻,看一眼就知道, 是这个人,没错了。
“走了。”流川跟耐心的店主大叔道过谢,提着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率先往外,“天才帮你拿一点吧。”
前面的人突然满脸认真的转过来:“白痴。”
“干,干嘛。”
“第二天最好不要劳累。”
反应过来爱人在指什么事的花道一把捞起Free丢到了流川肩上。“臭狐狸自己想办法回来!”小小的雪纳瑞扒在宽厚的肩膀上呜呜的叫,“你妈妈不好意思了。”流川想一想,非常慎重地对它解释。“嗷~”“待会你要哄他。”“嗷~”“我是爸爸。”走在两步开外的人听不下去,把小家伙重新抱回怀里:“以后我要把你们隔离喂养。”
小家伙在新家里跑进跑出的撒欢,流川挽着衬衫袖子放置狗窝,挑选合适的咬胶和玩具,花道坐在旁边把不用的旧毛衣塞到窝里,“这样就不冷了。”流川捱过去往脸上亲一口:“好人。”
Free到这个家已经能熟练的找到厕所,在正确的时间里去卧室扑腾的时候,流川顺利通过考核,正式踏上精英人士人生轨迹之接管公司阶段。告别学校的时候花道瘪瘪嘴一言不发,流川就揉揉他的头发:“没事就抽空回来。”
新的小区离流川家的公司很近,步行过去也就是二十多分钟。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不过有一个大大的阳台。花道说这样就好,不会觉得空,晒被子也好方便。流川盘腿坐在沙发上改文件的空当里认真点点头,很纵容的样子,Free从食盆里抬起头摇摇尾巴,非常配合。
洋平不知道怎么成功的把那家咖啡店整个盘下来,从店长变成老板,目测还要发展连锁店。花道一有空就跑去蹭东西吃,依然友情客串侍应生。
宫城和彩子快要结婚了,婚礼大致定在三月末或是四月初。问起定在这个时间的原因,宫城说因为那是春天。被嘲笑文艺小青年。
三井回东京大学任教了,本性里流氓本质不改外表上倒是能装的一手好正经,大家纷纷叫他三井老师,为人师表的小三君表情相当受用。
至于仙道,接手家族企业后换了一辆颇为骚包的跑车,常常带花道去飙车,花道死死拽着保险带时刺猬头就笑的特别开心。之后开着名贵的跑车带他去路边摊上吃拉面和烧烤,被围观。他的文秘在茶水间里分享钻石单身汉老总的八卦时提起,说他的副驾上一般不载人,只载过一个红头发的大男生,个子好高。“老总是Gay?!”“不可能!以前三科的小原君自愿倒贴,老总直接让人把他处理掉了,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那就是说,红头发是真爱了?”“谁知道……”
4月1日早晨Free叼着个小包裹叼到了花道床边,拆开来里面是一条黑色的羊绒围巾,似曾相识的材质和款式。“笨狐狸这种天送我围巾用来干嘛。”“冬天一起围。”花道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好,红色从头发蔓延向下到脸颊。
下楼丢垃圾时看见漂亮的女士,头发挽成一个髻,暗红色的指甲油馥郁又深沉,踏着红色的高跟鞋站在楼道口。“花道。”
红头发的大男生窘迫地扯一扯身上的睡衣不知道说什么好。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漂亮的女士才笑起来:“妈妈下午三点的飞机回去,我拿到国籍了。”
“……”
“给你们几个小朋友造成了困扰,花道很生气吧?”
摇摇头,手指不停绞着衣角。
“那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花道果然还是这样不记仇的个性呢。”
“……”
“希望以后也能继续保持啊,有这么多人把你保护的这么好。”手里递过来一张卡,“替我还给你室友吧,顺便谢谢他。”
“嗯……好。”
“那我就走了。”
“……路上小心。”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回来,从脖子上拆下项链——素淡的白金细链子上挂着男式的戒指,放在他手心,“这还是结婚的时候你爸买给我的。戒指是他的,走的时候我带走了,他大概一直以为是不见了吧。”
“是啊……老头子一直这么以为……”
“花道要收好它,妈妈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了。”
“可以不用——”
说到一半的话被温柔又坚决的打断,“生日快乐。再见了,花道。”
她边走对着身后摆摆手,没有回头,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轻快的步伐微微的荡起来。
这其实是个很恶俗的故事,结婚的女人碰见异国来采风的画家,迅速坠入爱河后画家抽身找到了人生归宿。她爱过他,并且始终没有后悔。
她曾去过他所在的小镇,站在低矮的栅栏外望见他温柔地看着他的妻子。那个世界是由蜂蜜和牛奶构成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在院外想,也许她走这么远,就为了这个告别。
回国固然是丢脸的,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又很辛苦,于是她想起前夫留下的房子。她订了回国的机票。
官司结束之后她见过黑头发的大男孩,其实已经是个男人了,不过对她的年龄来说,就是个大男孩。他沉默着递给她一张卡,金额相当于老房子价值的一半还多。
她捏着那张卡,透过他想起从未敢回顾的一切,那个甜美的,和她无关的世界。那是他们的未来。
花道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
所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缘分,就是看着她来,再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她在离开了十多年之后终于准备好永远地从他的生命里退场,再也看不见彼此。
直到身影缩成一个小点,花道才回身准备上楼,抬眼看见右边三楼的阳台边探出尖下巴的狐狸脸,还有一只小小的雪纳瑞。
流川抓着Free的前爪对他摆一摆:“赶紧回来吃早饭。”花道仰着脸,眼眶涌出一阵温热。
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关于失去谁和得到谁,关于离开和一直存在,都找到了宣泄的契机。在四月的第一天,早晨的阳光里,上班族和学生匆匆赶去地铁站的时间,樱木花道满脸眼泪的对着三楼阳台上安静看着他的狐狸和小狗,挤出一个难看的,大大的笑容来。
“狐狸。”
“嗯?”嘴巴里还咬着半块培根。
“谢谢。”从餐桌那头推过来一张卡,“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吧。”
“嗯。”点点头。
“你怎么,突然想到给她卡。”
“没她没你。”盘子里没有培根了,好吧,那就从白痴的盘子里夹走一块。
“看不出来你这么贴心啊……下次给了记得跟我说。”
“干嘛。”
花道从餐桌上探过来亲了他一下,“这是好处。”
流川眨巴眨巴眼睛,控制不住的笑起来,举起空掉的盘子:“附加培根?”
“看过那个寓言没,贪心的狐狸会变胖!”
“腹肌八块。”
晚上的时候,流川照例带他出门和仙道洋平三井他们一起吃饭庆祝,没喝酒,因为都要开车。回家路上流川透过车窗看见星辰闪烁,于是他停下车指给红头发的恋人看:“挺漂亮。”
总有一个人的存在会让人突然想赞美这个世界。
“真的耶……”花道整个趴在车窗上看。
“白痴。”
“嗯?”
“你对我来说,也是很……好……”
“死狐狸在说什么东西啊。”
“……”
“安啦,本天才聪明的脑袋明白死狐狸想说的话,”花道伸手拍拍他抓在方向盘上的手,“我也一样。”
往往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值得高兴的,不是拥有一个把无趣变为美妙的爱人,并且度过了一辈子。即便那很重要。但最初,最令人兴奋的,不是这个。而是,愿意让自己共同消耗这漫长人生的人,找到了。
*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
我可否把你比作夏日?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比它更亮丽更柔细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of Maie,
狂风吹落五月的花蕾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夏天匆匆已过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太阳是天上的眼 散发炽热的注视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d,
它金黄般的容颜有时会暗淡
And every faire from faire some-time declines,
任何美好的事物难免有朝云散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vntrim'd
与年日随自然 变迁远去
But thy eternall Summer shall not fade,
但永不凋落的是你的夏日
Nor lo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e thou ow'st,
你不会失去属于你的美丽
——节选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十八首
end |
板凳
2013-12-21 18:4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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