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征文][流花]《残阳如血》by stranger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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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完全密闭的房间，就像一个黑箱。窗子被钉上厚厚的木板，用黑色的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唯一的通风口中吹来的风混有淡淡的麝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房间的主人很怕光，确切的说是阳光，那种灼热的光线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是黑暗国度的居民，是不被阳光承认的生物，是被诅咒的生物，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是的，他是一个吸血鬼。

我？我又是谁？我是一个囚徒，一个被囚禁在这间暗室的吸血鬼的囚徒。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在这个没有晨昏之分的世界里，我无法计算时间。但是，我一定在这里待了很久，久到可以让我把黑暗当成身体的一部分，毫无障碍的看清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摆设。

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床，一张豪华的配的上任何挑剔帝王的床。我们经常在上面疯狂的翻滚纠缠，那个时刻爱和恨都变的无足轻重，我是谁，他是谁都变的模糊不清；唯一剩下的只是单纯的弥漫着血腥气味的情欲。床的旁边有一副上好的、用犁花木制成的棺木，看上去年代久远。当我们不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里面度过的。房间里没有镜子，对于吸血鬼来说镜子是一种禁忌，所以很可惜直到现在我依旧无法知道自己的长相，或者说我曾经知道，但是现在不记得了。他说我很美，我想应该是英俊吧，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别人用‘美丽’来形容自己的。他说我的头发是血一样的鲜红，艳丽的好象有自己的生命，缠绕在手指上的时候有丝绸般的触感，所以他不让我剪发，以至于头发长的拖至脚跟；他说我的眼睛是很稀有的金色，那是一种妖娆的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颜色，却清澈透明的让人心疼；他说我的唇上有一种罂粟的甘甜，让人欲罢不能；他说……

我尝试过用很多种方法来了解自己的长相。例如用指腹勾勒自己的脸廓，那是一张很平凡的脸，宽宽的光洁的前额，英挺的眉毛，普通的眼睛（可惜无法看见颜色），挺直的鼻梁，稍显宽厚的嘴唇。我找不到任何他所描绘的特质。在我们缠绵的时候，我曾经试图在他深邃的黑色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模样，心脏却因为看到他眼底深深的痛苦和孤独感到阵阵的刺痛，于是我放弃了这一方法。

墙上除了挂满了黑色的幕布，唯一的装饰品是一把很漂亮的银剑。我想，说漂亮也许有点辱没这把剑，因为它真的很锋利，锋利到可以轻易的砍下任何人的头颅，这是一把杀人的剑。我很喜欢这把剑，不知道为什么，它对我有一种莫明的吸引力，它也许知道我的过去。

我的记忆很混乱，经常有不同的片段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人类？还是另一个吸血鬼？但是在所有的片段中都有一张女人的脸，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有一双小鹿般灵动的棕色大眼睛。大多数的时候，那双眼睛中总是闪着温柔和羞涩的波光；唯一的一次，那似乎是一段很痛苦的记忆，我看见那双眼睛中停留着，怨恨、嫉妒、绝望还有一些不明了的悔恨。她是谁呢？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和我左手上的一模一样。

身为男人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被自己同一性别的人压在身下，所以我想我是恨那个人的，但是为什么，我们对彼此的身体如此的熟悉，契合时几乎让人疯狂快感所带来的战栗不清楚是因为恐惧还是欣喜。他总是在高潮到来的时刻将森白的利齿用一种温柔而又残忍的方式插进我左颈的动脉，你无法想象那种血液逆流的刺激，绝对比坐云霄飞车带来的冲击大的多。那一时刻，我总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自己的牙齿埋进他雪白的脖颈，吸血鬼的血是怎样的味道呢？激情过后他喜欢紧紧的环着我，我甚至可以感到他冰凉皮肤下血液的流动，在麝香和血液味道的包围下，脑海中的某些东西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但在躁动之后又慢慢的沉寂下来，让我无法捕捉其中的关键。

那个人有一个奇怪的嗜好，他喜欢喂我血。对，就是你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那是用几乎能让人窒息的深吻的方式度进我口中的。记得第一次血腥味在口中泛开时，我的胃好象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然后是近乎疯狂的呕吐，想要将胃里的汁液整个的翻出，可是我却无法理解下腹升起的渴望和脑海中的蠢蠢欲动是什么。渐渐的我可以喝下他喂给我的血液，但那种深重的罪孽感和不洁净感让人疯狂。

我是谁？

他是谁？

那个女人是谁？

那是我在无尽的黑暗中思考的最多的问题……我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往？想知道，也许不知道更好……

记忆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大脑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事件的储存方式，就像人们对于自己衣物的处理方式，分门别类的放入各个抽屉。有的时候衣物太多了，就会出现要找的时候找不到的尴尬状况，但是东西还是在那里的，某一天，一个不经意间，你打开一个抽屉，发现你一直要寻找的东西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至于当初，你是刻意还是无意忘记放东西的地点，根本就无关紧要，你唯一需要在意的是你打开到底是不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我承认那把银剑在接下来要诉说的故事里充当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那是最初开始的地方也是最后结束的地方，是开启‘魔盒’的钥匙。

当那个人睡在棺木中或是外出的时候，我喜欢静静的坐在黑暗中，银剑在黑暗中闪着阴森、晦涩的光芒，就如同它所背负的记忆一样。那把剑呼唤着我，我听的见。于是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它，身体移动的时候带着长期在黑暗中生活的生物的特质——敏捷而又安静。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剑身，寒意从指尖渗入，开始侵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完全出自本能——对危险事物的恐惧，我想要收回伸出的手臂，却因为过大的幅度划破了手指。于是，曾经冻结的记忆的河流上被拉开了一道口子；“啪嗒！啪嗒！”鲜血敲击着地面的声音，犹如初春时节冰山消融的声音，一点一滴的汇集在一起组成浩瀚的大河；在弥漫着淡淡血腥味道的房间，记忆的碎片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整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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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一个红发的少年不耐烦的踢着地上一具看上去像是人类的尸体，手中染血的银剑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也太不经打了吧！”

“花道哥哥。”一个女孩怯怯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别害怕，晴子小姐，只不过低级的吸血僵尸罢了，我会保护你的。”少年拭净了剑上的鲜血。

“一直吗？”少女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一直！”这是第一眼看到她时便许下的誓言。

可是时间可以让很多东西变质，生命中有太多变数，有的时候你以为紧紧抓在手中的的幸福其实脆弱的不及一个瞬间的相遇。

一如，我和他的相遇，她和他的相遇。

夕阳很美，在地平线的尽头舒缓的伸展着四肢，毫不吝啬的分发上帝赐予人们的光和热，却无法驱除那根植在人们心中对黑暗的恐惧。几千年来一直如此，在这样的逢魔时刻，大多数人选择躲避，却很少有人懂得欣赏这即将燃尽的残阳。但是我喜欢，残阳如血，一瞬间的心动为的是那份无奈而固执的美。

“为什么不杀我？”倒在地上的男孩，俊美的不可方物，嘴角渗出的血丝，流过白皙的脖子隐没在衣服的领口，妖异异常。

“没心情！”银剑收入鞘中，却依旧不稳的颤动着，今天它舔嗜了过多的鲜血。红发的少年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孩，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巷子外面走去。

“流川枫。”

“樱木花道。”红发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一只自己没心情杀的吸血鬼罢了，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呢？

“花道哥哥”一个娇小的女孩跑了过来“我等你好久了。”偷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孩，脸颊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对不起，晴子。”温柔的牵起女孩的小手，却没有注意久久没有退去的红晕，和一直飘向后方的目光。

后面的记忆有点零乱，就好象是慌忙间拼凑起的一副拼图，那种不协调感如同在整幅的拼图中有一两块放错了位置。

“晴子？为什么？”红发的男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是毒，致命的毒，而下毒的人是他要相守一生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金色的眼睛无声的控诉着。

“因为我爱他！爱他啊……”而他爱你。清澈的棕色眼睛中闪动着狂乱的光芒，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曾经在他身后轻声喊着‘花道哥哥’的女孩吗？

黑色的身影闯了进来，手臂只是轻轻的一挥，眼前近乎疯狂的女人整个的被撕碎了，温暖的血雨打在脸上侵蚀着心扉，为什么，为什么，眼角的那一滴泪不知道究竟是为谁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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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鲜血依旧滴着，银剑在黑暗中微微的发出蜂鸣声，是久违的对鲜血的渴望。别着急，老朋友。手臂不象从前那么有力，但是依旧能握剑。轻轻的移动到棺木的旁边，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平稳而舒缓，手中的剑抖了一下。棺木被打开，我第一次仔细的看他的脸，略显苍白的皮肤，细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因嗜血而过分鲜红的嘴唇，这是一个造物主的奇迹，明明是被诅咒的生物却有着世上最完美的容貌。我突然很想吻他，于是我真的照做了。细细的吻着，似乎是想要将那种麝香和血腥混合而成的气息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中，心中。

杀死吸血鬼的方法有很多种，一般我选择用银剑贯穿他们的心脏，可是这次我选择割下他的头颅。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我不知道。剑很锋利，就像我所告诉你的一样，它可以轻易的砍下任何人的头颅，只是轻轻的一挥，没有任何多余的痛苦，一切就已经结束。

打开那扇施了禁咒的大门，花了一点时间，但我大部分记忆已经回来，所以并不十分困难。我的怀中抱着那个人头颅，对于久违的自由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好象有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不过下一刻我便知道了答案。

房间外面的世界，现在是黄昏，夕阳犹如一颗滴血的心脏，毫无威力的光线对我却有着致命的杀伤力。残阳下，我看见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风化，那块被放错位置的碎片终于被放回了正确的位置。是的，这就是答案：

他——流川枫，最后的吸血鬼。

我——樱木花道，最后的吸血鬼猎人。

还有，我们相爱，只是我曾经忘记……

逢魔时刻，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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