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的设定,人类流川枫与妖怪樱木花道
以下正文,已完结
一天明二年,凛冽北风侵袭了整个东日本,当年农户收成寥寥。到了天明三年春,浅间山的火山爆发更是将大地彻底夺去生机,大片土地完全绝收,饿殍遍野,白骨如麻。统治阶级贪图享乐置百姓于不顾,引发暴动,直至天明六年方才平息。
横滨原有一富户姓流川,广拥千亩沃土百头牲畜,在这场持续数年的天灾中也在劫难逃,多年家业土崩瓦解,不得不举家往西逃荒。
逃荒中种种艰难苦恨,骨肉离散,待重回故土,家族后人已仅余一幼子枫。当年的沃土已经变为荒芜废土,作物难以生长,老宅破败陈旧,处处凄风苦雨。
枫生于乱世长于贫苦,瘦弱苍白,四岁的他走路尚未稳当,经常摔跌。家中大人白天下地耕种晚上织布编篮,辛勤劳作,朝食三餐,却依然在统治阶级的横征暴敛中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春日到来,农耕时节。大人们在田间劳作,小小的枫因饥饿而胃里翻江倒海,跌跌撞撞跟随在大人们身后,沿着田埂扒拉早已被各种家禽家畜野生动物啃了几个来回的泥土,寻找一丝丝能吃的东西。小手翻起的土里,有时能找到几根干枯的草根,但对过于羸弱的枫来说这其实得不偿失,草根并不足以抵消寻找它们所耗费的力气,没过多久,枫便饿得走不动路,靠在田边的土坡子上,黑亮细长的眼望着仿佛没有边际的蓝天,感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沉重。
经常从大人们口中听到谁谁家又死人了这种话。有时是村子另一头的人家,有时甚至就在隔壁的破屋,前一日才见过面,后一日就被裹个草席子丢到不知道的地方去了,而他们家人的脸上,甚至连滴眼泪都没有。
这是枫第一次感受到,“死”也许真的离自己很近。
明天,会被裹起来丢掉吗?
迷迷糊糊地,枫听到一阵歌声。
悠扬清亮的声音,像雨滴落进屋檐下的水缸,叮叮咚咚的,唱着枫没有听过的童谣。身体好像忽然生出了些力气,他爬起来循着歌声摇摇晃晃地走,不知走到了哪里,眼前出现一棵高大的树,树冠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朵,郁郁葱葱落英缤纷。
枫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他从未见过这样繁盛的花开。
树下一团火红晃了枫的眼睛,他揉了又揉,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个男孩。男孩穿着火红的衣服,拍着一只火红的球,嘴里不断唱着同一首童谣,火红的头发散散地扎成一条马尾,发梢随着节奏一跳一跳,活泼可爱极了。
枫痴痴地看着,觉得那男孩一定就是故事里的神明,那么美丽那么耀眼,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满脸都是快乐。
男孩好奇地看过来,他的眼睛光华流转,是枫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要一起玩吗?”
男孩举起手中的球向新朋友发出邀请,枫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男孩脸上笑容如花般绚烂绽放。
“我叫花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枫与花道围着一个球玩了一整天,每次球在空中飞旋时,花道火红的头发就似火焰般随风舞动,与天空的青蓝色形成绝妙的辉映。枫觉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每天逼迫自己醒来的饥饿与寒冷似乎都已烟消云散。
直到暮色四合,男孩提醒枫该回家了。
“你家在哪?”枫的眼中透出不舍,他想约一个再见。
花道抱着球,展开一个无邪的笑容:“我家在哪,我已经忘了。”
这个回答虽然奇怪,却仍让枫的眼睛亮起一瞬,下意识抓住花道的手。
“那去我家!”
但想到家里已经揭不开锅,母亲绝不会收留一个男孩来争夺食物,枫眼中的光芒很快又暗淡下去。
“但是……我家没有吃的。”
花道伸出小手摸了摸枫的头,那温暖的手掌像是驱散所有冷意的火盆。
“很饿吗?”
枫沮丧地点了点头。
花道揉着手里细软的黑发,晶亮的眼睛透出一点金色的光晕,像朝日的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了枫心上的阴霾。
“我知道哪里有兔子洞,我带你去抓兔子吃。”
两个人在黑暗中前行,花道丝毫不受影响,拉着枫走得又快又稳。经过茂密的草丛,花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猫着腰轻手轻脚拔开高草,指着一个不明显的洞口要枫守在这里,然后他绕去稍远一点的地方,趴下去对着地面的另一个洞口大叫了一声。
一只受惊的兔子从枫这边的洞口窜出来,正正地撞进他怀里,枫没用多大力气便制服了它。
兔子四腿乱蹬,枫死死攥着它的一对耳朵,生怕它逃走。远远听到焦急呼喊自己名字的母亲的声音,枫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母亲,我抓到了兔子!”
流川家的女主人欣喜若狂地接过兔子,声音里头都带着激动的颤抖:“小枫真厉害!”
枫忙不迭向她介绍为他们带来晚饭的新朋友:“是花道帮我抓到的!”
“花道是谁?”
枫小手往身边一指:“他就是花道呀。”
母亲诧异地问:“谁?”
“他呀!”枫将花道推到母亲面前。
花道仰起小脸望着这个憔悴干瘦的女人,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人的影子,一时晃了神。
“小枫……别玩奇怪的游戏了,快回家。”
枫奇怪的举止在夜色中让人感到战栗,母亲一把抓起他的手飞快往家走。
母亲手里提着那盏摇摇欲坠的纸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枫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花道,对着她央求:“母亲,花道是我的朋友,他没有家,让他住在我们家行吗?”
“都说了别再玩奇怪的游戏了,花道什么的,我们村子没有这个人啊!”母亲越走越快,几乎是拖着枫往家跑,语气也愠怒起来。
“可是明明花道就在这里啊!”枫指着他的朋友试图证明给母亲自己并未撒谎。
花道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吹熄了灯笼。
母亲的神情渐渐变得恐怖,突然大力一把抱起枫冲进家,重重将门一关,破败的老木门发出一声吱呀呀的声响,震出一团灰尘。
三枫很快明白,除了自己,谁都看不到花道。
母亲以为遇到了鬼,天灵灵地灵灵地把各路神佛都求了一遍,花道笑嘻嘻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她,也看着枫的父亲坐在灯下编篮子,枫的祖父母在破旧的织布机前纺线。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花道调皮地眨着眼告诉枫他其实是个妖怪。
“妖怪也没关系,住下来吧,我的饭和被子都分给你。”枫小声对花道说。
兔肉很香,枫果然没有一人独吞,偷偷藏起一大块肉留给花道。
终于安静下来的夜晚,流川一家都进入了梦乡。
花道看着他们,银色的月光穿过纸门,照在枫母面庞上。虽被风霜侵蚀,瘦骨伶仃,却依然难掩面容的柔美,当那双黑亮的眼带着慈爱看着枫的时候,花道就站在枫的身后,这样那目光就好像也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她总让花道想起一个曾对花道很重要的,但无法清晰回忆起来的人。
枫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着花道,迷迷糊糊地说,“别走。”
花道点了点头,说:“我会保护你们。”
花道如枫所愿,真的留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分枫的被子,他不怕冷,睡觉的地方很随意。
花道与枫一起跟在大人身后下田劳作,有时也会带着枫上山采摘野果草药,在山林间唱起古老的童谣,声音悠扬在青山绿水间回荡,农闲时两个人就在无人的角落里,一来一回玩着那个红色的球。
花道是个善良的妖怪,有次看到别家小孩落水,毫不犹豫冲进河里把他捞了上来,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花道亦是个调皮的妖怪,有时候会捉弄流川家的女主人,在安静的夜里故意弄出些声响,或者把炉灰倒在地上,伪装成动物的脚印让她误以为家里进了猛兽而尖叫连连。这些时候他就会跳到她面前,仰着头,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的目光相接。
尽管年纪不大,花道却懂得如何帮助家庭营生。某天他捉来了两只山鸡,让家中每天都有新鲜的蛋吃。后来他又找到了稀有的竹子,编制的篮子坚固耐用,受到街坊的好评,一度卖到了邻村。
更令人惊喜的是,花道和枫在深山中发现了一种月白色的草,捣出汁液拿来染布会呈现出淡淡的光泽,这些布被里长看中,带来了流川家第一桶金。
同年秋天田里的农作物迎来了爆发式增收,留足口粮和赋税,还卖了一大笔钱。
对于流川家来说,这是天降福运的一年。
新年前夜,流川家的成员们围坐暖桌前喝着热乎乎的米酒,哼唱喜庆的歌曲,庆祝生活苦尽甘来。
花道在一旁,偶尔从父亲的杯中偷喝一小口米酒,脸上露出顽皮而自得的笑容。枫看着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让花道更加融入这个家庭,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都是花道的功劳。”枫突然开口,认真地将所做的桩桩件件告知大人们。
大人们神情皆惊愕。
奶奶是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她讲起一个古老的传说:有一种外形像小孩子的妖怪,名为座敷童子,若住在家里,就会为这家带来福泽和财富。
枫母忽然想起那个春夜“撞鬼”的事情来。
“原来小枫说的花道是座敷童子啊,真是谢谢你。”
枫母拿起一块点心托在手心,无处聚焦的视线探寻地望向周围。花道内心似是被什么触动,走到她面前,轻轻拿起点心咬了一口。
“好吃。”花道小声说。
“他说好吃。”枫代他转达。
父亲露出了宽厚的笑容,“看来我多了个看不见的儿子啦,这真是大喜事。”他倒了一杯米酒往花道的方向推了推,“来,咱们父子俩喝一杯。”
花道开心地回应了,在枫充当传话筒的帮忙下,花道与流川一家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新年。 四花道有了流川家特意为之的供奉,妖力日渐强大,招财纳福的气运也越发旺盛。流川家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迅速启航,在镇子上有了米店布店,老宅翻新修葺重现往日荣光,甚至雇了许多雇农来耕种日益肥沃的土壤。在大多数村民还在微薄的收成与日复一日的生计中挣扎时,流川家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户。
枫的生活也翻天覆地,长成强壮而健康的小小少年,在镇上最好的学堂读书,也拜了武艺师傅。花道常跟着他一起去学堂,听夫子讲课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捉弄其他的小孩。去剑道师傅那的时候,也拉着架势比比划划,回家以后就拿着竹剑跟枫切磋,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回家后枫母会准备两人份的零嘴在枫的房间,给两个小孩解馋。
花道虽身为妖怪,却对同类并无太多情感。他喜爱人间烟火,在流川家的日子,一切都是让他欢喜的光景。
初夏的午后,阵雨在空气中留下一片温润,阳光也柔和许多,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书房。花道趴在枫的书桌上睡着了,呼吸平缓而有节奏,口水不知不觉地顺着嘴角溜出,小巧的滴珠在纸张上勾勒出一片湿润的印记。
画纸上一对用竹剑对打的小人儿笔迹潦草却活灵活现。
枫温柔地注视着花道,在落日的余晖中,他的头发闪耀着赤橙色的温暖光芒。枫的手心轻触那软茸茸的发丝,它们滑过皮肤的轻柔如同幼猫一般。
黑亮的眼里晕出一团温热的笑意。
枫长高了,不再是被花道牵着的小孩子,可以反过来握着花道的手,带他走进更广阔的世界。他乐于给花道买街上小贩叫卖的奇趣玩意,带花道去看戏班子的精彩表演,送给花道一件又一件红色的新衣,每当花道因这些小事露出喜悦的表情,枫的心情便沉溺在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中。
只要花道在场,枫的眼睛便一刻也离不开花道,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玩伴,他想一直跟花道在一起。
他们本就一直在一起。
但是枫又隐约感到还不够。
花道一点都没变,依然是几年前他们初见时的样子。花道作为一个妖怪比起人类要更加不受时间的约束,这本是理所当然。
但这也意味着,花道,不会长大……
鸦羽般浓黑的睫毛颤了两颤,枫也趴在桌子上,凝视着花道,心中漫过隐约的苦闷。
花道从梦中醒来,眼前便是枫安静的睡脸。
“好像狐狸啊!”花道小声自言自语。
白皙的面皮,狭长的眼勾魂摄魄,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对薄唇,五官嵌在下巴尖尖的瓜子脸上,可不是像极了画本里的狐狸精嘛!
调皮的小妖怪轻手轻脚地拿起桌上的笔,在枫的脸颊上画上了几道胡须,还把他的鼻头也涂黑。恶作剧完成后,花道退后几步,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压着笑声跑出去了。
家里的仆人见到枫的时候手里的托盘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枫满脸的迷茫,花道在暗处笑得打滚。
枫捉到了那个小淘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花道脸上画了几道胡须。
“臭狐狸,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啦!”花道不服气地做个鬼脸,三跳两跳上了屋顶,一瞬间,花道的影子与天际的云朵融为一体,消失在枫的视线中。
五枫十四岁前夕,富甲一方的流川老爷高调宣布要寻觅合适的儿媳。消息传出,十里八乡的姑娘们心中皆泛起涟漪,流川家的富贵人人皆知,而流川枫本人更是以其出众的容貌和气质闻名,普普通通出个门就能收获陌生少女送的鲜花,是无数人心中的憧憬对象。
生辰宴当天流川府上宾客如云,许多人家携适龄女眷而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花道在宴会上欢蹦乱跳,穿梭在人群中,看看这个小姐姐,又看看那个小姐姐,觉得她们的美丽如同春花烂漫。
然而枫本人兴致缺缺,宴会上甚至当众打起了瞌睡。
宴会草草收场,流川老爷丢了面子,气得不轻,让枫去闭门思过。
“她们都好香好漂亮啊,你竟然一个都不喜欢吗?!”花道不可思议地问枫。
枫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脑中偶尔想法飘忽,却说不出也抓不住。
“那你有什么生辰愿望吗,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实现一下。”花道又问。
枫的回答简单而朴素:“希望家族兴盛,永远不要再挨饿。”
“这不是已经实现了吗?来个难一点的!”花道催枫再许一个愿望。
枫摇摇头,表示没了。
但他的内心深处又似乎隐藏着难以启齿的渴望,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花道不耐烦地说:“笨狐狸,许愿都不会!那先欠着吧!”
说完花道便跳出房间,去厨房找点心吃去了。枫独自留在房内,脸上显露出淡淡的迷茫。
夜里,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的枫失眠了。
“你在吗?”枫对着空气问。
窗棂发出微小的声响,花道的小脑袋从窗外探了进来,烛火的光跳跃在他的眼睛里:“臭狐狸,大半夜不睡觉找我干嘛?”
枫沉默了片刻才吐露出心底的疑惑:“妖怪真的不能长大吗?”
花道歪着头想了想,答:“如果是天生的妖怪,应该是能长大的。可我以前是个人,不变成妖怪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答完,皱着眉头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长大了。”枫看着花道,脑海中做着与他的话语同样的想象,“想知道你若和我一样年纪,会是什么样子。”
花道眨眨大眼睛,将头缩回了窗外去。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
瞬间,枫瞳孔收缩,心跳加速。
少年的身影如同精灵,披着纯净的月光,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染上了温柔的红。
花道得意地叉起腰,对看呆了的枫说:“我可以变成和你差不多的样子,是不是个天才?”
此时的花道有着十四岁的模样,四肢修长,身体健美,容貌昳丽,蓬勃的少年气息几乎要填满这个宽敞的房间。
面前的花道,以一种梦境般的姿态完美地符合了枫所有未曾言说的期待,无一丝一毫偏差。
拥抱来得猝不及防,花道被撞了个趔趄,骂臭狐狸想撞死我啊。
花道的少年音清越圆润,响在耳畔。
枫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觉醒,那是男人最原始的本能和欲望。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倾向花道,唇与唇的触碰在心海掀起狂热的波澜。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花道忽地一下又缩小成了小孩的样子。
他捂着嘴巴仰视着流川,小小的脸颊通红,神情无辜中带着惊恐。
“你你你,干什么!咬我嘴巴干什么!”
枫愣愣地看着他,心头漫上难以言喻的酸楚。
花道还只是个孩子,他永远都会只是个孩子。
“闹着玩的。”
枫听见自己这样说,伴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无奈。
六次年,流川家的命运与秋末的丰收一同步入更加辉煌的篇章。流川老爷凭借达官贵人的举荐赢得了将军的赏识,财富和名声如同潮水一般汹涌上涨,决定迁家繁华热闹的江户。
晴朗的夜晚明月高悬,枫和花道躺在屋顶欣赏星河烂漫。自十四岁的那个夜晚起,枫便要求花道以与他同龄的模样出现,花道埋怨说这样很耗费妖力,却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比照着他的样子变得更加成熟一点,还争强好胜地要在身高上稍微胜过他。
院子里车马已齐备,只待明日出发。枫对于迁家是开心的,以为这样就能躲开令他心烦的婚嫁问题。
但花道不想去江户,听说那有很多阴阳师,碰到他们就麻烦了。
花道给枫一个山上弄来的不知名果子,自己也拿了一个啃,甘甜释放在舌尖,让人暂时忘却世间烦恼。
“你会跟我一起走的吧?”枫的声音带着些微的不安。
花道叹息的声音如同夜风穿过枯叶,他说“会的”,枫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你到底是如何变成妖怪的?”
“好像是死了吧,醒了就变成妖怪了。做人类的时候的事情,都忘记了。”花道将果核随手丢进花池,枕着手臂翘起二郎腿,一颠一颠的,语气是与他诉说的悲惨经历所不符的轻快。
枫心头的酸楚越发浓了。
花道,有天也会在漫长的时光中也渐渐将自己遗忘吧……
马车缓缓驶入江户,流川家的每个人都被城中超乎想象的繁华景象所震撼。街道上熙熙攘攘,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商贩的叫卖,行人的笑语,还有不断穿梭的马车,绘成一幅繁荣的都市画卷。
然而,越是繁华,流川家想要在此重新扎根越是艰难。
流川老爷为了赢得上流社会的认可,不惜日夜奔波,上下打点。流川夫人则在各种后宅茶会中穿梭,寻找能帮助家族摆脱商人低贱身份的机会。他们甚至试图将枫的婚事变成跃升阶级的跳板。
枫极为被动地被卷入了这是非功利场,非但没能避开谈婚论嫁,更被迫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学习贵族礼仪,挣扎在名与利的漩涡里,日渐沉默寡言也越发与人疏离。
一有机会,他便逃离尘嚣,把仆人都遣开,与花道隐于自己的庭院之中,那里是他唯一的避风港。
但这样珍贵的时间越来越少。
流川家的装饰豪华考究,庭园更是由名师能匠精心设计。仆人们小心翼翼,生怕有所差池。枫为花道安排了最明亮温暖的房间,每日锦衣玉食供着,但这都无法消弭花道内心逐渐升起的孤独与乏味。
枫的祖父母近年身体欠安,长期卧床。花道怕自己的妖气冲撞他们,鲜少走出枫的院子。他常常一个人与小鸟玩躲猫猫,或是独自在安静的后院玩球,一待就是一天。他开始想念起乡下的风和田野,还有那个还未变成现在这样冷清的,有很多生活气息的流川家。
终于,有一天,花道趁着夜深人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流川家,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乡下。他在山野里尽情奔跑,感受着大自然的清新与自由。他在熟悉的小路上跳跃,与沿途的小动物嬉戏,一切憋屈烦恼都随风而逝。花道还特地去看望了那只他曾经常一起玩耍的猫。那只猫现在已经是一位母亲,悠闲地带着自己的小猫一起晒太阳,看起来那么温暖惬意。
花道回到流川家是好几天以后,远远看到门前挂了白幡,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爬上心头。
枫的祖父母驾鹤西去了。
枫在主屋外安慰垂泪的父母,见到玩得一脸泥巴的花道,脸色阴沉了一瞬。
在找不到花道的时间里,枫研读了很多志怪书籍,知晓了许多关于座敷童子的秘密。
七其实花道并不了解座敷童子是怎样一种妖怪,在住进流川家之前,他只是随心所欲自己玩自己的,遇到过的妖怪都很讨厌人类,从没人跟他说过他若与流川家建立如此长久的羁绊会带来什么后果。
枫并没有指责花道,也没有阻拦他越发频繁地外出玩耍,只要求他不要在外过夜。
但花道天性自由,常常忘记时间,在郊外嬉戏到天色暗淡才急急赶回家。
有天,花道在湖边撞见了一个阴阳师,模样看着温柔俊俏,却是个法力高强的,花道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被他随手丢出的符轻易困住,惊吓得不知所措。
好在这个阴阳师不是见妖怪就喊打喊杀的那种,反而很有礼貌地邀请花道去他的家里,为他招来好运。
花道当然不会同意,他不想背叛流川家。
“从你踏入江户的那天我便注意到你了。”
阴阳师被拒绝也毫无恼意,不慌不忙地笑,笑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我想你们也许都不知道吧,若座敷童子离开庇佑过的家,这家便会遭灾厄。除了我这样的阴阳师有能力化险为夷,普通人根本消受不起你招来的福气啊。”
花道呆立当场,惊恐与内疚如潮水般涌来。脑海中忽然萦绕着流川家的白幡和枫不许他在外过夜的警告。沉重的自责感山一般向他压过来,难道是他的贪玩,导致了枫祖父母的不幸吗?
花道的眼中溢出了泪水,心中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面对流川家的人。
“不知者无罪,不怪你。”阴阳师温和地拭去花道脸上的泪,眉眼温和,说出的每个字却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旨在引导花道做出选择。
“你待得越久,离开后灾厄的反噬就会越大,万一哪天你被不懂事的阴阳师抓去了,后果不堪设想。若你肯跟我,我答应你帮流川家化灾解厄,护流川枫一世平安,你也可以大大方方出来玩,在江户没人敢动你,不是两全其美吗?”
阴阳师靠近花道,几乎贴着他的耳边,抛出了致命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当他们知道你若离开就会有反噬的话,会怎样对你呢?”
阴阳师的话搅乱了花道的心神。但他说服自己,枫是他的好朋友,枫的父母都很慈爱,对他也一直很好,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想通了就遣它来找我。”阴阳师送花道回流川府,临别时留下了一只小鸟式神,顺便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仙道家第七代掌门,仙道彰。”
花道回到流川的院子里,整个人失魂落魄。看到枫迎面走过来,头也不敢抬。
“你怎么了?”枫轻易就察觉了花道的反常。
“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对不起。”花道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声说。
枫看了他一会,就在花道即将哭出来时,忽然伸出双臂将他揽进怀里。
“想去就去,没关系。”
枫揉乱了花道的一头红发。
八花道信守承诺在家里老老实实蹲了一个月,反而是枫惹了个大麻烦。
起因是枫在陪母亲到庙中为祖父母祈福上香时看到有人调戏一位美貌少女,在母亲的授意下帮忙解了围,未曾想这少女对枫一见倾心,并且她身份了得,是将军家的直系宗亲。
流川夫人大喜,回家便同流川老爷商量着去促成这段婚事,女方请的媒人倒是先上门了。
枫当场反对,给了媒人一个好大的难堪。流川老爷怒而将枫关进祠堂,转身便点头哈腰应了这门亲事。
花道去看望枫,蹲在被罚跪的枫旁边,递给他一块花糕。
枫没去接,面无表情道:“父亲为我定亲了,你怎么想?”
花道的反应纯真而直接,他自顾吃着另一块花糕,眼里满是童稚的喜悦。
“太好了,是不是很快就有小流川陪我玩了?”
枫听后,心中的苦涩和无力感愈发强烈。他恶狠狠地抓过花道手中的花糕,将它揉成了一团,仿佛想要将心中的痛苦和挣扎也一并揉碎。
“我的花糕!臭狐狸发什么疯啊!”花道心疼花糕被毁,据说这是那位贵族小姐亲手做的,又好看又好吃,他好不容易忍住独吞的欲望给这没良心的带来,竟就如此被糟蹋了。
“出去。”
枫背对着花道下了逐客令,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流川枫十五岁生辰宴,不仅是他的成年礼,同时也是与那位将军宗亲家的女儿的订婚宴。
这场盛事在江户引起了巨大轰动,无数的目光聚焦于这对金童玉女。传言中,将军甚至有意在他们完婚后将流川枫纳入麾下,更给这桩婚姻添上传奇色彩。赴宴的宾客尽是达官显贵,奇珍异宝的贺礼堆满了后院。
花道坐在屋檐上看着下面热闹的大戏,看着枫在众人的劝酒声中饮得烂醉如泥,最终被仆人抬回房间。
“臭狐狸,之前还说不想娶妻,这不是开心得要死吗!”
花道轻巧地从屋檐跳下,走到枫的床边,给他嘴里塞进一颗草药做的丸子。
“这草最解酒,慢慢吃下去吧。”
枫在半梦半醒中感受到了花道的存在,熟悉的声音和温度让心稍稍安定,缓缓咀嚼起药丸子来。
花道将草药丸子喂完,便兴奋地去后院翻那些贺礼,好奇地寻找着可能的新奇玩意。
深夜,枫从醉梦中醒来,呼唤着花道的名字,花道像去年的此时一样扒开窗户探进头来,只是今年他也是大人模样。
枫借着酒劲欺骗自己,花道不再是小孩子了。
“你还欠我生辰愿望。”枫还未褪去迷蒙的眼盯着花道。
花道打了个哈欠,半是关心半是玩笑地问:“你确定要现在说吗?你好像脑子不太清醒。”
枫缓缓走到窗前,认真地说:“进来。”
花道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做什么?”
“进来再说。”
花道照做了,推门进了屋内。
枫慢慢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花道柔软的红发,然后轻轻地吻上他的嘴唇。
“又来了,你怎么这么喜欢吃我的嘴,有那么好吃吗?”花道皱眉撅嘴,这种事枫做了好多次,对着自己的嘴唇又舔又咬,花道简直怕他哪天将自己吃掉。
只知道有的妖怪吃人,人应该……不吃妖怪吧?
枫双手捧住花道的脸,使出浑身解数去吻,试图挑起花道的兴趣,可他悲哀地发现,花道那双不染尘埃的双眸,连闭起来都不曾。
无论变得多像大人,花道的本质仍然是个小孩。
永远是个小孩。
枫感受到的绝望,如同即将饿死的那个早上。
可他不甘心。
“喂,你干什么!”
花道被推倒在床上,枫失控地撕扯他的衣服,力大无比,花道不得不动用了妖力才将发疯的男人掀翻。
花道揪着被扯破的领口连连后退,枫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花道,竟然在怕他……
枫的心搅做一团,仍然强迫自己做出最后的努力。
“花道,我喜欢你,嫁给我。”
此时的花道倒是像个人,而枫才是可怕的妖怪。
“婚约我会退掉的,我带你远走高飞,花道,嫁给我。”
枫向前一步,花道便退后一步,步步紧逼之下,花道终于夺门而出。
九花道从此不见踪影,枫并未寻找,他随剑道师傅出门游学,沉浸在剑术的修炼中,一走大半年。父亲催促归家的信一封又一封,枫视若无睹,直到传来母亲病重的消息,枫才匆匆踏上归途。
然而当枫赶回家时,他发现一切都是骗局。父母并未有恙,反而是花道,被法阵困在了他的房间里。
花道垂头丧气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一言不发地摆弄手里的红球,抬头看枫一眼也不曾。
流川老爷脸色阴沉,对枫说有位佛门大师告诉他,座敷童子若是离开,家族将会遭遇巨大的不幸。他便托大师将花道困在此地,这样流川家的荣华富贵便会延续下去。
“放了他。”枫冷冷道。
“别傻了小枫,人妖殊途,他不会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流川夫人丢了一只死鸟在地上,“大师说,他正打算联系外面的人带他走啊!这可是阴阳师的式神!”
枫眸子一瞬间通红。
花道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枫。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我只是想出去,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们。”
但当枫追问他想与之一同离去的阴阳师是谁时,花道再次低下头,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不语。
枫心中疼痛了一瞬,很快又被嫉妒掩埋。花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别人暗通款曲,想要私奔。
好一个无情洒脱的妖怪啊。
“妖怪就是妖怪,是没有感情的。小枫太单纯了,被他骗了。”
流川夫妇冰冷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那一对在新年里给小妖怪吃点心喝米酒,把他称作儿子的夫妇,已经不见了。
枫的日子如同困兽,日日都去那复杂的法阵前,心中既渴望又痛苦。他期待花道能说出些什么,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话,只要能打动他的心,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花道放出来。
但花道始终沉默。
这日流川又来到花道面前,最后一次给他选择的机会:“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跟我走吗?”
“我也喜欢你的,可为什么你老说嫁给你这种话?我既不是女孩子也不是人类,你要和我结婚做什么呢?”花道天真的回答还是老样子。
“那将军家的小姐到底哪里不好嘛?”
枫痛苦地闭了闭眼。花道的喜欢,和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传达的心意,让枫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不愿意屈从于父母的安排跟莫名其妙的人成婚,也不想放花道自由,哪怕用强的,也要得到花道。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枫前往江户最强的阴阳师家族——仙道家。
“把人变成妖怪的方法?”
仙道家的掌门亲自接待了他,这位年轻高大的掌门人看着枫的表情充满玩味。
“我可不会干这旁门左道败坏人伦纲常的事。”
枫扭头便走,阴阳师的声音在他身后悠然响起。
“有些执念强烈的人,死后自然会成为妖鬼。”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枫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一条不归的道路上,但他的心已被执念所困,难以自拔。 十天明十七年春,流川家的独子枫将德川将军爱重的大师一刀斩死于佛像前,又单枪匹马突出重围,不知所踪。
德川将军震怒,将流川夫妇下了大狱,这个曾经辉煌半世的家族,以一种令人唏嘘的方式走到了终点。
困住花道的法阵随着大法师暴毙而瓦解,枫带着花道回到了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那樱花树依旧依旧如往昔般盛开,绚烂夺目,是枫见过最美的绽放。
他将花道紧紧按在树干上,情感的爆发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激烈地吻着花道,扯去花道的衣物,热切而迫切地探索着花道的身体。
“好痛,放开我啊臭狐狸,你到底想要干嘛!”
花道挣扎抗拒,但由于长时间受法阵的影响,他的妖力已经大大减弱,连推开发疯的男人都做不到。
“成为我的,花道。”
灼热的柱顶进花道的身体,花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剧烈的摇晃中一阵阵眼冒金星,身体痛得仿佛要再死一次。
花道发出一声声呜咽,发是红的,脸是红的,血,也是红的……
枫也被这红映得眼眸猩红,满是占有和执着。
被横冲直撞到再也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花道倒了下去。
修长健美的身躯一丝不挂,趴在地上艰难喘息,红白混合物自股间流至初出嫩绿的青草上,美得妖冶。
枫揉着花道肉感十足的臀瓣,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语气恶劣。
“花道不再是童子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招来福气?”
“臭狐狸,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弄得我疼死了。”花道有气无力道。
枫的动作突然变得粗暴,他的手掌狠狠地拍打在花道的臀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我弄成这样,那阴阳师还要你吗?说说,他是谁?”
花道哼了一声,更加打定主意不说,怕那个仙道彰步被这疯狐狸斩杀的老和尚的后尘。
“你父母被抓了啊,不去救他们吗?”
“父母?”枫眼中是毫不在意的冷漠,“他们只拿我们当获取名利的工具,那英雄救美也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大戏。这样的人,是父母吗?”
多年前的记忆浮现在眼前,那个温暖的新年夜。花道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父母是谁,但他从流川夫妇那曾得到了能记得的温柔,即使很短暂。
天空飞来一只青鸟,花道眼前一亮。
“救救他们!”花道使出全身力气,向着青鸟大喊。
枫猛然站起,手中的刀刃闪着寒光,花道以为那刀要劈向青鸟,却在想要阻止的前一刻感受到了地面微微的震动。
铁骑自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包围了这课古老的樱树。
将军的追兵终于找到了他们。
枫早有准备,手腕翻转,如一股黑色的旋风,领头的追兵还未来得及宣读将军的旨意便被他斩落马下。
追兵一阵骚动,战斗迅速爆发,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大地。
“狐狸!”
追兵的刀砍在枫身上时,花道爆发出了最后的妖力,他第一次袭击了人类。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想要保护枫的心情,十几年来未曾改变。
血在樱花下蜿蜒流淌,枫放倒最后一个敌人,也倒在了花道身上。
花道的力量已不足以维持大人的形态,小小身体扛不起枫的重量,只能将他搂在怀里。
“狐狸,你要死了吗……”感受到怀里的温度一点点流逝,花道眼中泪水滑落,如雨般落在枫脸颊。
“花道,我喜欢你,嫁给我。”枫颤抖着抬起手,在花道稚嫩的脸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好,好,我都答应你,你再撑一下,我去找草药。”
花道抹了一把泪,怀揣着幻想试图起身去寻找草药,枫的手却在瞬间落下,精致的面庞退尽最后一丝血色,含着微笑没了生息。
花道的哭声在樱花树下回荡。
十一“啊呀,打得真惨烈。”
熟悉的声线,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这场恐怖的厮杀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戏。
“仙道彰……”花道透过模糊的泪水见到那优雅从容的阴阳师姿态闲散地走过来,鞋子却丝毫不沾鲜血与泥土。
绝望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花道扑向仙道的脚下,声音哽咽地求救。
“求你救狐狸!”
仙道轻轻蹲下,手指柔和地擦去花道脸上的血迹和泪水,声音温和又带着一贯的玩味:“你都要嫁给他了,又拿什么来求我帮你呢?”
花道怔住了。
“我……我不知道我还算不算是座敷童子……”
“犯了这么大杀业,花道已经不能招来福运了哦。”
“那我现在……是什么?”花道茫然看着仙道深邃的眼。
仙道轻笑一声站起身:“花道只是花道呀。”
他的手掌轻轻一翻,便出现了一朵红色的花。将花递给花道,仙道话中带着只可意会的深意:“吃掉这朵花,跟着那青鸟走,山谷里有你想见的人。”
仙道随即召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飞马式神,轻盈地翻身而上,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枫。
“至于这家伙……若待足七七四十九天还没烂,就会变成妖怪哦,和花道一样。”
随着飞马踏空而去,阴阳师留下的余音在空中回荡。
“莫要再入这尘世了。”
花道吃下红花,瞬间恢复了力气,扛着枫的尸体一路追随青鸟,来到了仙道说的山谷。
那里是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满谷鸟语花香,宁静而美丽。
流川夫妇站在一间木屋前,表情安详。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只记得有两个儿子出门在外,他们在这等孩子们回家。
花道一如过去做起了挑水劈柴做饭抓野味的活,偷偷帮着流川夫妇将生活打理好,过得倒也自在。
他把枫藏在了柴垛里,日日去看,竟是真的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更神奇的是,花道的身体一天天长大,很快成了十几岁的样子,不需要再用妖力去维持。
如果狐狸能看到,一定很开心。
四十九日过去,在星光璀璨的夜晚,枫黑亮的眼睛重新闪烁出生命的光彩。
花道激动地撞翻了一面柴垛,木头茬子稀里哗啦将枫埋了个结实,吓得花道赶忙去扒,被压住的人,不,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妖怪了,若无其事地从木头堆里站起身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
有那么一瞬间花道以为枫像自己一样,忘记了生前的事情。
但枫之所以会变成妖,是因为对花道强大的执念,忘记谁,都不可能忘记他。
当枫的吻再次落在唇上时,花道好像感到自己的心悸动了一下。
那是什么感觉呢,像漫天的星斗都落入怀中,风带来甜蜜的花香。
“花道,我听到你答应嫁给我了。”枫贴着花道的唇轻声呢喃。
花道又撅起了嘴。
“如果嫁给你就是把屁股弄得那么疼,我想反悔……”
枫将他扑倒在花海里。
“我会学着温柔的。”
“哎等下,先别扯我衣服!”花道在枫的怀里挣扎着,“告诉你一件事,我长大了!”
枫晶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璀璨繁星,美得摄人心魄。
下一刻,花道又被扑倒了。
“怎么又!”
“检查一下,长大了没。”
“检查哪里?!唔……”
枫惊喜地发现,花道,真的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