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西岸往事（完结）

yeqian

chapter 10
电灶上的煮锅正在冒泡，热气贴在了壁炉上，形成一道道细密的水痕。客厅里的电视传来一阵欢呼，声音不算大，夹杂在即将沸腾的水声间。樱木握着锅勺，盯着那包刚被打开的紫菜，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

就不该让蠢狐狸一个人出门，海带和紫菜都搞不清楚。中学时必修的家政课他到底有没有认真上？

吃腻了速食味增汤，在这个周四下课后，樱木打算改善一下伙食，顺便大发善心的带着某位厨艺技能为零的笨蛋也换换口味，踏进家门时对着里屋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今天喝海带豆腐汤！”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可并没有人应答。天才轻车熟路的跨向客厅沙发，一个头槌下去想要把这个不给回应的无礼家伙弄醒，坐享其成好像变成了某只狐狸的专属特权，但好歹也要有个度吧！

睡梦中的人并没有按照预想那般惊醒，转了个身，反手一把钩住樱木的脖子把他按在肩上。奇怪的姿势勒的樱木十分难受，追加一个头槌的同时，顺带附赠一系列挖苦打击的话。

“你好吵。”流川没有睁开眼，只是松了手，让压在他身上的负重自动起开。
“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没？”
“嗯。”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快点醒醒，准备吃饭！”

樱木踱步至浴室前，顺道安排了一句：“去把冰箱里的豆腐拿出来，把海带泡上，我洗把脸就出来。”

做饭对天才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最多半小时足够了，初到美国时借住了狐狸的寝室一阵，但两个大男生挤在一间小屋总是不自在的。出于各种原因，樱木打算租一个自己的公寓，流川听到这个决定时并没有异议，甚至还陪着白痴去看了好几个社区。转了一圈下来，高昂的租金先放一边，光是入住前要交清的保证金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所以当樱木主动提出两人合租一间两居室公寓时，狐狸并没有拒绝。不在套路之中的无挖苦答复让樱木觉得，是不是这个奸诈男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故意带他兜兜转转一大圈，然后躲在背后看笑话。

狐狸的性格时好时坏，就算是洞察力百万的天才也搞不清楚原因。

樱木从浴室走到沙发前，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海带泡好了吗？哎，打到哪一节了？”
流川盯着电视，头也不回，“没有海带了。”

此刻，锅里的水已经完全沸腾了，樱木泄愤式的把紫菜一把扔了进去。狐狸这种没把事情做好还满不在意的样子让人上火，樱木确定这就是流川性格坏的最佳例证，他想揍他，连带先前只顾看电视无视天才吩咐的那份。

大概是愤怒让人暂时丢掉了逻辑，当樱木端着一碗煮坏的紫菜豆腐汤到桌前时，他为自己的鲁莽感到了一丝懊恼，这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等不及良田回信便冲到他学校找他质问时，良田迷茫的回答：我并没有和彩子吵架，那个邮箱也不是我的，以RK开头的话，难道不是流川枫？

其实是花了点勇气才去查看邮箱的，按照樱木的设想，这只是一封错发的邮件，还说不定是不是流川那家伙的，作为一个成熟的天才，只需要再发送一封道歉邮件就好了。在回学校的电车上，樱木反复想了好几个版本的措辞。小跑进图书馆电脑室正准备编辑邮件时，邮箱里多了一封回复，竟然是自己最讨厌又最熟悉的两个字。火山在刹那间爆发，空气中的安静被铁拳砸向键盘的巨响划破，周围的同学又惊又怯，只敢用余光去瞟这位跳着青筋的红发男孩。

隔着屏幕的争吵远没有现实中的互殴来的实际，樱木无数次想穿过那根网线，把可恶的狐狸揪出来按在地上暴打。其实根本不想承认，心急让等待回复的过程漫长又煎熬。樱木在某天下午放学后收到了不知是第几回合的对骂邮件回复，他坐在拉面店里时怒时笑的戳手机，让樱木军团足足等了十分钟才开始点餐。洋平杵着下巴问他，是不是在回女孩子的信息？樱木只是抬眼瞥了一下，又专心致志的对着手机屏幕上的长篇大论核对了一遍，盖上翻盖前点击发送，不屑的回道：什么女孩子，教训某只混蛋狐狸而已。

那也是樱木第一次从洋平口中得知，东京和美国西海岸的时差为16小时，掰着指头算了算，此刻应该是那边的凌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低声的嘟囔被洋平听见了，那家伙含着吸管说了一句：流川精神真好啊，这么晚了还和你隔空吵架。让樱木窘迫的不是这句调侃，而是洋平看着他，眼里满是笑。

时差的隔阂最终被天才亲手撕裂，当樱木站在三藩机场到达口看见那只臭屁狐狸时，他气的不行，但又忍不住想笑。

现在也是一样的 ，看着流川毫无抱怨甚至面带享受的喝下这碗失败的汤，樱木控制住了表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流川的头发还是湿的，外面的雨似乎变小了一些，吃饱喝足的天才把毛巾扔到了狐狸头顶，边收拾餐桌边数落：“快点擦干了，别想找借口感冒逃避训练。”

只是简单几副碗筷，用不着使用洗碗机。洗碗时客厅里的电视里传出声响，球赛早就结束了，新闻和广告穿插着播放。明天是周五，只有早课和下午的球队练习赛。这是一场和本州内另一强队学校的比赛，虽然不是第一次做首发，但兴奋依然在樱木心中发酵，刷碗的节奏跟着轻哼的「天才之歌美国版2.0」一起加快，温水流过指尖冲在碗碟上，响得令人愉快。

“洗好了没，白痴。”背后突然传来的声响把樱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转身挥手，泡沫和水滴甩了流川一脸。
“啊！！！你想吓死我啊！催什么催！”
“那边来电话了。”流川皱着眉拭去了眼角的泡沫。
“哎？是老爹吗！！等一下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接！”
“不是，是三井前辈。”
“哈？！小三？你让他等等，我就来。”

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手，还没来得及擦干，樱木朝客厅冲过去。踏出厨房前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快速在心中想了一遍，这时的小三是不是刚下课或即将开始球队训练。接过电话没说几句，樱木就对着话筒狂笑，高呼着我果然是个天才。

三井在电话那头显得很吃惊：“哦？你猜的还挺准的嘛。”
“实话告诉你小三，东京和美东的时间我都不用算就能直接说出来，不信的话，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出题考考本天才。”

正在得意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恼人的叹息，樱木回过头去瞪那只可恶的狐狸，却对上了他带着嫌弃的调笑视线

下马看花

很妙的写作手法，牛哥打出直球很赞了！！

小虾米

作者写的好好，最爱看他们在美国的情节

shohoku

好喜欢第四个故事呀，难道里面的我是清田信长的弟弟？
最后一个也不错

夏十三

第四篇的哥哥是小三吗？哈哈哈草，阿迪达斯头巾，富贵人家（不是

crodevil

喜歡

酸辣粉

好喜欢这样点点滴滴的小事积累起来的流花感情之路，可惜我积分不够，看不到他俩激情四溢的场景，一大缺憾啊

kwandaw

平淡而深厚的互動  很喜歡!!

王不甜

之前已经在凹3看过好几遍，但依然很戳我，细水长流中又总是充满着说不完的情愫，啊...被击中了

kkmmsakura

一个个他们在美国生活的独立小故事，文笔细腻让人感觉真实，就好像他们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值得反复品读{:1_258:}

winco

哇，这篇文章有后续了！！！喜欢看花花来美国找牛哥的故事

正版辰山

每次在ao3搜索流花，排在最前面的就是这位猫大的文hhh我点开她主页看了大部分，这篇比较长就搁置了。{:1_264:}今天发现有妹子搬运，就去ao3看完了现有的章节，既有激情四射的肉肉，又有平淡温馨的日常，实在太喜欢了{:1_258:}最喜欢猫猫那一章，如果他俩有小孩，也差不多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了吧{:1_256:}

hanasun

这就是想象中流花的样子，小两口一直幸（性）福下去吧{:1_275:}{:1_264:}

yeqian

太太后面有更新了3章。我继续搬到论坛以免有不好爬墙的同好。前面有发过太太授权。
chapter11


在动物收养所第一次和他们俩见面时，我就想告诉他们，别吵了，我喜欢左边货架上那个黑白条纹的旅行袋。

只可惜「白痴」和「狐狸」都不懂，还一个劲的叫我别喵喵喵。

自打出生以来我就一直在这间收养所生活，管理员奶奶对我很好，总是给我特权放我在外面活动，有时我想跨过护栏到房间的另外一边看看，才做出起跳姿势，那个白发老头子就一把将我抓住，送回笼子里。奶奶会和他争执两句，然后趁老头子离开时把我轻轻抱出来，摸摸我的耳朵笑着对我说：你再这么调皮，以后谁能管的住你。

现在回头想想，我已经离开收容所好几个月了，那时候我就对奶奶说了，谁也管不住我，只能我去管别人。

每当我这么说时奶奶都会拍拍我的头亲亲我，说我是淘气包。

真是的，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应该上家里看看，我把白痴和狐狸管的多好。

跟着他们到家的那天，我精神不是很好，可能在车上太兴奋了。我很喜欢狐狸在路上放的歌，但白痴总是在音乐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换电台。我不高兴，朝着白痴喊了几句，他可能真的是个「白痴」，隔着旅行袋拍拍我，然后得意地对狐狸说，“狐狸，你看流川都听不下去你放的歌了。”

“白痴，他叫韦恩。”

“谁管你，我就要叫他流川。是吧流川？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点着急，朝着白痴大声喊：喂！我不叫流川！我叫韦恩！

没想到他好像无视我一样，自顾自的对狐狸说：“看吧，他都同意了。”

“白痴。”

这是我和狐狸第一次异口同声。

那天到家已经很晚了，他们忙着给我铺猫砂，准备食物和水盆。看他们在忙，我就没去打扰，在房间里自助参观了一番。嗯，这里还不错，两居室，厨房很大，客厅的墙壁上还有一副画。后来白痴告诉我，那副画的内容是「背水一战」，作者把名字写在了画的左边，好像是个叫彩子的人。我对这幅画的内容并不关心，喜欢待在附近只是因为画框旁边落地窗的窗沿可以看到很好的风景。

由于旅途疲惫，第一天到家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白痴的枕头真的很好睡。

不知不觉中，日子渐渐变得漫长了起来。

他们俩不常在家，至少白天是这样的。天还未亮便匆匆出门，等到傍晚我刚刚睡醒时才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

自己在家有时好玩有时无聊，我喜欢探索这个屋子里的一切东西。床头柜的音响，沙发上的球衣，还有厨房的调料瓶。记得有天我刚刚跳上橱柜闻了闻装着各色小颗粒的瓶子，还没来得及用爪子去挪挪，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痴把我赶了下去，又急又凶的对我说不准上来。有点委屈，我什么都还没做呢。还好狐狸出现了，我连忙躲到他身后，他蹲下来摸摸我，抬起头对白痴说：别对他这么凶。我蹭了蹭他的腿，白痴骂骂咧咧的走开了，我有些得意，看吧，我是有人罩的。还没开心多久，狐狸突然弹了一下我的耳朵，用力揉了下我的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去碰那些东西，他会不高兴。

我也说不清我和他们的关系，在收容所时虽然我还小，时不时会遇到几个收养人，自称是那些被领走的家伙的爸爸妈妈。虽然我是不介意叫狐狸和白痴爸妈啦，不过他们从来没这样要求过。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是比「爸妈」更重要的人。

好在他们忙碌的日子不会一直持续，偶尔会有一两天他们全天陪我在家——虽然会一觉睡到中午。我用尽全力去舔醒他们，两个人好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没有办法，我只好用爪子拍拍他们的鼻子，喂，该醒醒了，我饿。

通常情况下狐狸会更早的醒过来，虽然他睡眼惺忪一头毛炸的乱七八糟看的我都想给他理理。不过他会给我倒好食物和水，然后去浴室坐在扣下来的马桶盖上继续低头睡觉。

我会很快的吃完早饭，冲到狐狸面前够着身子扒住他的膝盖。他会摸摸我，然后将杵着下巴的手挪开，我知道这是他同意我跳到他腿上的信号，我纵身一跃，调整一下姿势躺在他腿间。他会扯一下我的胡须，用没睡醒的声音哑着咕哝道：“不要呼噜，睡。”

一般来说趴在他腿上睡的时间不会持续很长，因为白痴会突然冲进浴室，打开灯大喊道：“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我要用洗手间快给本大爷出来！”

预感到浴室即将爆发一场战争，作为和平主义者的我完全不想掺和，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藏在客厅的茶几下面静静的听从战场里传出来的各种拳打脚踢。

我很喜欢陪着白痴做饭，因为他会唱一些好笑的歌，词好像都是自创的，曲也是随便抓一个就来。他几乎不低头看我，但是从来没有踩到过我，说起来也怪失望的，本想和他玩这种脚边闪躲游戏，可惜他不配合。

有时候我也会去客厅或者卧室陪狐狸，他虽然不常说话，不过从来不拒绝我跳到他身上或者桌子上，即使是在写他的作业或是看电视，他也会腾出一只手来摸我。我喜欢被他摸，他身上有我喜欢的气味。

要说生活是完美无缺，那也不完全准确。其实我也有困惑，简单点说，就是到现在他们还是不好好叫我的名字。韦恩这个名字是收容所的奶奶给我取的，这个名字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可是白痴总是叫我「流川」，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接纳这个名字了。只是每次我在和狐狸玩耍的时候他一叫流川，我和狐狸都会一起回头，然后他就站在不远处爆笑不止，我问狐狸，我的名字很好笑吗？他没什么表情，朝着声源处骂了一句，大白痴。

还有另一个困扰我的事情，哦，这件事必须展开讲一讲。周日那天我正在桌角午睡，隐隐约约感觉到狐狸在朝我招手，我哼唧了一声朝他走去，算是对强烈困意的抗议。结果我才走到他面前就立马被惊醒，怎么回事，他身上为什么有白痴的气味？！我提起了精神，好好顺着他的腿边闻了一圈，没错，这是白痴的气味，虽然不明显。为了确定我的嗅觉没出问题，我跳到了沙发上凑近了他的衬衣，顺势用尾巴扫了扫他的手臂，为什么你会把白痴的气味搞到自己身上啊！他低下头，我认真的拍了拍他的刘海，你的气味管理做的太差劲了，再说一遍，我是你们俩的管理者，你们身上的味道不可以混在一起！我踩在狐狸大腿上走来走去，他也没反对。我决定日行一善帮他扫除身上的白痴气息，正进行到一半，那个整天吵吵嚷嚷的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抱着个篮球一脸不乐意的对狐狸说：“平时都是本大爷伺候他，凭什么跟你这个死狐狸那么亲？”

日子就这么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好像我的体重也增加了不少，至少跳起来比以前费劲了。

前天下午，他们两人回来的很早，还带着一身汗味。开门的瞬间我跳下沙发，急匆匆的跑过去迎接他们，只见到两张疲惫的脸。也对，他们只要穿着球衣带着运动包回来一般都是这种造型。快去洗洗吧你们俩！然后陪我玩！

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只听到了我的上半句——去洗澡，然后无视了我的下半句，陪我玩。

我在客厅自己转了一会儿，跑进房间，好嘛，你们两个臭小子，就倒在床上就睡了？！

可能是真的累了，怎么叫怎么踩都不醒，白痴的手还搭在狐狸的胸口，拦住了跨到他们俩中间的路。我有点生气，跳到床头柜上，一脚踢翻了那个一直放在那儿的药瓶。瓶子砸在地毯上没有声音，松动的瓶盖躺在另一边，白色的小药片撒了一地。

我走过去，闻了闻，觉得新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用舌尖舔舔，没想到还怪好吃的，有点甜。我低下头认真吃起来，结果吃着吃着，感觉身子特别重眼睛几乎睁不开，还没来得及跳上床和他们一起睡，我就直接倒在地上，记忆从此断片。

是在一阵有点焦急的争吵中恢复了意识，眼睛还是睁不开，我觉得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困过，但是听得到他们俩说话的声音。

“喂！！流川！！你怎么了！”
“白痴，别吵。”
“死狐狸我不是说你！！你快点起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谁？”
“还能有谁！你同名同姓的兄弟！”
“……”
“喂喂，你醒醒啊！！”

我醒着呢，吼那么大声干嘛。

“你把他怎么了？”
“死狐狸你说什么鬼话！什么叫我把他怎么了！可恶，这药怎么全撒地上了。”
“……”
“盖子呢？哦哦在这……”
“白痴，他是不是吃了你的药？”
“啊？！”
“这片被他舔过。”
“啊！！！流川你不要死！！！！！喂！流川，你去哪里？”
“动作快点，去医院。”

接下来的一整段我都是在意识模糊间度过，白痴好像没有把我放到旅行袋里，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抱着我，好像很着急。

松松手啊白痴，很挤。

明明睁不开眼，但是我的其他神经系统还在工作。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还有隔着玻璃急速的风声，狐狸是不是在开快车？这又是什么新游戏？

突然，车停了，外面的风突然吹进我怀里，我打了个哆嗦，轻声呜了一句。白痴很兴奋，“狐狸，他叫了！他还活着！我带他先进去你停好车快点进来。”

这时应该是夜里，风里夹杂着清冷的树叶气息，湿湿的，我想把头伸出去多闻一闻，毕竟这是家里少有的味道。白痴一把按住我的头，紧紧的把我摁在他的怀里，又热又闷，还能听到他胸腔里传出的咚咚咚的声音。

没多久，我觉得自己更困了。把头缩在了他手臂里，因为我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喜欢这种味道，上次闻到这种味道时，就被满脸温柔的白大褂女人狠狠的扎了一针，疼的不行。

我忽然有些想念收容所的奶奶了，她也会这样抱着我，只是不像白痴搂的那么紧。和她一起工作的白头发老头应该是她的丈夫，他们会因为我的事拌嘴，争到最后两人突然笑起来，最终以奶奶轻戳一下老头子挺着的肚皮而结束话题。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完整的看过白痴和狐狸的吵架现场，也不晓得他们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战争。

再次醒来时，我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么疲倦了，好像睡了一个很长的觉，此时困意全无。我睡眠很轻，再小的声音都会将我惊醒，这次没有被打扰的睡了一觉，很是满意。我打了个哈欠，伸伸前爪，身上还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扭过身子想去把这难闻的气味舔掉，没想到一动手臂一阵发酸，我轻轻咬了下自己，看来我是被偷袭过了，有人在我沉睡时给我扎了一针。

不想管那么多了，看看周围的环境现在应该是回到了家里，白痴和狐狸应该在房间，客厅到卧室的距离并不远，门半掩着透出一束灯光，我朝门走去，想告诉这两个让人操心的家伙，我现在不困了，快点陪我玩。

“你干嘛不把药瓶拧紧了！不然他能这样吗？”
“那是你的药瓶。”
“你是在怪我？！”
“没有。”
“希望这小子快点好起来，不要像某只病狐狸一样天天无精打采。”
“白痴。”
“你再说一遍？！”
“那我就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无精打采。”

房间的灯忽然被关了，周围一片漆黑，虽然这并不会对我的视野造成任何影响，但是我却看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狐狸把手按在白痴的头上，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呼吸，白痴好像很紧张，正要反抗时突然被按倒，双手被反扣在头顶。狐狸用另一只手去拉他的裤子，他想挣脱，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用力，在我看来反倒是配合了起来。我垫着脚尖轻轻从门缝里穿了过去，想要找到一个更好的视野。当我溜进房间躲在衣柜前时，他们俩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之后便用一种奇怪的姿势交握在一起。我觉得很新奇，这又是什么新游戏。白痴和狐狸突然开始气息不稳，尤其是白痴，他喘的很大声，我甚至能看到汗液从他的肩头滴落，再仔细看看，狐狸的头埋在了他另一只肩膀。

我确信，这绝对是我最喜欢的，最热衷的，并且等待已久的捕猎游戏。

从离开收容所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同伴陪我一起玩，我埋伏在桌角，缓缓靠近，床沿遮住了我的视线，但不要紧，我能从声音里判断出最佳的切入点。虽然我不太喜欢白痴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不过是有规律的，我估算着频率，在他即将发出下一声嘶吼时，弓起背，纵身跳上床，用风也追不到的速度扑到他们俩之间，我咬住了白痴撑在床头的一只手，反身一个横向纵跳，再次转换位置扑在了狐狸的胸前。

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没有经历过的紧张氛围让我兴奋，我等待着下一个进攻的时机，却听到狐狸和白痴同时暗骂了一句：“混蛋……”

这是什么情况，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常理他们应该继续刚刚的捕猎游戏，然后由于我的加入变成三方追咬厮杀。结果他们都不说话了，黑暗中我看到他们逐渐平复的胸前起伏，他们一起看着我，用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

是白痴的笑打破了僵局，他毫无预兆的大笑起来，边笑边拍床沿，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看看狐狸，他朝着哼了一声，然后那副平日淡漠的面孔里浮上一丝戏谑。

白痴笑的太用力，几乎是被自己呛到咳个不停。狐狸拍了拍他的背，他咳的轻了一些。我也想帮帮他，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腰，喂兄弟，没事吧？

那天晚上过的莫名其妙，不过狐狸和白痴好像心情很好，我睡在了他们头顶后的枕头上，半夜里醒了一次，看着这两个长不大的家伙，我用鼻子分别蹭了他们一下，就当是今天陪我玩了半场的奖励。

再就是到了今天中午，我似乎听到他们在讲话，说是要给我带一个新朋友来，下午去接。有时候真的有点受不了这两个家伙，新朋友面都没见到就要给人家取名，这次狐狸说要叫「白痴」，我一听，急了，这不是为难我嘛，家里有两个白痴，这谁顶得住？我想白痴本人也应该不会同意吧，果然，他否决了狐狸的提议，说要给新朋友取名「花道」。倒也不是我不喜欢花道这个名字，只是我心里早就给新朋友取好了名，我想叫他小八。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但我就觉得他应该叫这个名字。

白痴和狐狸的争执还在继续，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的云层变成了暖黄色。我从客厅墙上的那副画下面走过去，跳上了窗台，趴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天的结束。

距离他们出发已经很久了，直到天黑，我都没有等到他们俩回来。有点着急，其实更多的是期待，我想见见我的新朋友，这样在他们俩都出门时也会有伙伴陪我玩。我想我可以和小八一起玩「寻宝游戏」，他给我放风，我再次挑战橱柜里的各式调料瓶；还可以一起躲在白痴和狐狸的床下，偷偷听听他们每天都在密谋些什么；又或者在狐狸看球赛时一起趴在他腿上，其实我也是看得懂球赛的，至少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兴奋，什么时候该冷静，这有个秘诀——预判狐狸的反应，要不我去趴白痴的腿吧，省得他说我不亲他，狐狸的腿有点硬，不过还算好，就让给你啦小八；当然最想做的是，和你一起蹲在窗台上，看着路边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无论晴天还是雨天，我们总会在天色黯淡时等到那辆坚持倒车进车位的银色汽车，想都不用想那就是白痴和狐狸，运气好的话他们会带罐头回来，鸡肉吞拿鱼配方，我的最爱。

凉意顺着没封紧的窗边渗进了房间，我起身抖抖毛，绕着窗台走了一圈，他们还没有回来，不如我先去睡一觉再来看看。

忽然，熟悉的车灯扫过我的视线，我急忙回头，直起半个身子朝外面望去。

银色的汽车倒进了正对窗台下的车位，红色尾灯亮了一下，然后整辆车的灯光全部熄灭。白痴打开了副驾的门，朝我招了招手，我朝他喵了一声，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狐狸下车时手里抱着个东西，黑乎乎的我竟然看不清是什么，他们都抬头看着我，也不上楼。

忽然，狐狸怀里那个黑黑的东西动了一下，我歪着头看了看，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对个正着。

你就是小八吗？初次见面，以后就多多关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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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今天收到宋寄来的明信片时，不知为何，忽然回想起我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那时她是系里一年级的博士生，被分配到我的课上当助教。第一堂课时我请她简单的介绍下自己，她声音很小，看起来有些紧张，好巧不巧那个班上有几个好事的小鬼，明明坐在前排还故意说听不到。我正要替她说点什么，后排一个男生跳一般地站起来，大声喊道：“她说她叫宋，你们几个是聋了吗？”当时我默默在心里为这位学生鼓了个掌，顺着往后一看，嚯，还是个红头。

那个学期我很忙，还好有宋，帮我额外完成了许多教学任务。我有时候会抱怨几句学生没请假就不来上课，宋都只是笑笑，然后说我可以去和他们私下谈谈。我摆摆手，算了吧，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但我还是叮嘱她要帮我多留意一下那个叫花道的学生，他已经好几节课都没来了。

有天中午，我在办公室里午休，一阵敲门声把我吵醒。按理说这会儿不是对学生开放的办公时间，我大可以假装不在。没想到门外的人实在是过分执着，我只好把门打开。哦，原来是那个红头发学生，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但我确信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我把他请进了办公室，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他。
他很腼腆，挠挠头，全然没有第一堂课训斥那些好事同学的霸道。他说，宋去找他谈过，他不是有意要缺席，只是球队比赛很多，不得不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边应声边点点头，花道是吧？
是！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对着我大声喊道：我叫樱木花道，在校篮球队担任大前锋，番号11号，不过我更希望我的番号是10号！
我忍不住笑出声，说实话，在这里教书这么多年，我从未遇到过这么坦率又可爱的学生。我示意他坐下说，别激动，然后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说他来自日本，是被校篮球队以体育特长生身份招进来的。我问他寒假回日本吗，他说不回，要在继续在这里训练，说绝对要超越狐狸。我不懂NBA，我想那可能是他喜欢的篮球明星吧，我祝他好运，但也提醒他，如果是球队比赛不能来上课必须要请假，这是正当理由，不会算作缺席，其他的课也要记得请假，国际学生缺课数量太多会被取消学生身份，到时候就麻烦了。
他大惊，磕磕巴巴的谢我，然后嘴里念叨着还好有宋提醒他今天来面谈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他离开前我和他说，如果有缺交的作业也可以交给宋，课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又给了他一份课程大纲，指着上面的办公时间说，如果这段时间你不能来，可以发邮件给我，我们另约时间。

随后的几个周，花道还是断断续续的来上课，不过每次不来都有请假，我问宋，他会去你的助教办公时间答疑吗？宋点点头说：偶尔会来，只不过每次都带着一个人。
我随口问了句，也是这个班的学生？
宋说不是，然后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是他的朋友吧，一个日本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想起了我去年还是前年教过的一个学生，日本人，也在篮球队。我问宋，那个男生是不是叫流川枫。
宋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那年感恩节前两周，女儿突然通知我，她早上结婚了，和一个说唱歌手。天知道我在刚刚下课扫了一眼手机之后血压差点高到冲破头盖骨，我站在讲台前，觉得愤怒又不真实，看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学生欢声笑语地讨论着他们感恩节的计划，我都能感觉到世界在此刻将我隔离进了另一块孤独的小岛，这个感恩节家里的气氛，绝对糟糕透顶。
在一起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宋问我，感恩节有什么计划吗。我耸耸肩，暂时还没想好，或许去西雅图看看我姐姐，也有可能去弗吉尼亚找我的老同学。我能感觉到宋犹豫了一会儿，她语气很谨慎：我以为感恩节大家都不会旅行，因为要待在家里吃火鸡。
我对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感恩节应该在家吃火鸡。思考了五秒，我问她，你感恩节有什么计划吗？宋对我吐吐舌头，笑着说没有，虽然来美国五年了，每年都是一个人在家待着。
如果今年还是没什么安排的话可以来我家过，我去订一只火鸡。
她看着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喜，问了好几遍真的吗，是不是真的。我说当然，我今年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可以叫上你的朋友一起来。
她笑的很高兴，连连点头，说一定会来谢谢邀请。我也笑着对她说，那你可别叫上三十个朋友一起来，我可一下子接待不了。她急忙摆手，说不会不会，就叫两个人，不会很多。

感恩节那日，女儿没有回来，并且整整一周都不回我的电话和信息。虽说这是意料中的事，但我还是很失落。我边准备着切火鸡和南瓜派，边看着窗台前相框中与她的合影，照片中的她才七岁，踩在秋千上还悬空了一只脚，笑的古灵精怪。我希望她永远都可以做我的宝贝，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宝贝。我已经不想去细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她本该好好念书，出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一个积极上进的小伙子结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路退学，疯狂纹身，带着一把吉他就要去追求她的音乐梦，浑浑噩噩多年后跟一个可能连高中都没读完的街头小子结婚。早在她有这种趋势的时候我就警告过她，你放弃了我给你安排的一切，你会后悔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回这句话时她不屑的样子：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安排我，尤其是你。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听到门外有人大喊，劳拉劳拉你在吗！我擦了擦手，小跑着去开门，是花道和宋，还有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我侧头一看，呀！果然是流川！

才一进门，花道便大喊着好香啊是什么他要尝尝，然后跳进了我的厨房，还没伸手，流川就在他背后念叨了句什么，他气急败坏，看那样子差一点就能打起来。我赶紧一人分他们一块南瓜派，告诉他们没关系不要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火鸡还在切，马上就好。

花道和流川端着南瓜派走到了客厅，依稀又听到他们在吵架，我对宋笑着耸了耸肩，年轻人，火气好大。
宋来厨房帮忙，其实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只是搭把手。
我问她，花道和流川平时也是这样吗？
宋几乎是扶着额摇摇头：甚至更甚，来的时候在车上吵到某一瞬间我都听不清导航，而且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开始是拿英语吵，后面……就听不懂了。
哦，你去接的他们啊。
嗯！是的！我们都住在一个小区，他们两个刚好是室友。
我偏头朝客厅瞧了瞧，笑着应了宋的话：好巧，原来他们是室友。

长长的餐桌上只坐着四个人，花道吃的很开心，还好我订的火鸡足够大，毕竟两个男孩都是篮球运动员，花道还会在吃饭间隙搭几句话，而流川几乎就是闷头在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们在互相比饭量，流川拿了什么花道就要拿同样的两份，我又不好开口劝他们慢点吃，只好找点话和他们说说，给这俩傻孩子的胃争取点消化时间。

我问流川，是不是后年就毕业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点头答是。我忽然想不起他是哪个专业的，他说他原本在读金融，后来转到了应用数学。
我有点吃惊，你这是跨学院转专业啊，很有勇气。
他淡淡的回答我，只是想学点有用的东西。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秒我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花道似乎就是金融专业的，据我所知，很多体育生都会选择这个专业，至少在我们学校，这个专业最容易拿到学位。
还没等我开口，花道瞪了流川一眼，恶狠狠的朝他喊了句什么。流川似乎听惯了的样子，也回了一句。花道听完后更生气了，反击的语速都快了许多。还好有宋去劝架，才把场面控制住了。

花道得意地跟我说，他现在是以校队正选的身份参加这一季的NCAA。
我不关注体育赛事，不过也知道我们学校篮球队水平很高。虽然这种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但我一直觉得黑人在篮球上有先天优势，所以，花道作为一个亚洲男孩能进入正选，确实非常厉害。
突然想到，流川也是篮球队的，我侧过身去问他：你现在还打篮球吗？
他点头，说在打。
我又问流川，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继续念书还是工作？
他说他想打球，要做专业运动员。
花道听完急了，说他也是，他也要做专业的运动员。并且承诺我，等他进了NBA，一定请我去最好的位置看球赛。
我说我很期待。
花道拍了拍胸脯，说他要做超越科比的篮球选手，要做美国第一。
流川在旁边冷冷的念了一句，日本第一都不是还敢在这里说大话。
见他们又要吵，我连忙笑着说：花道，这一季NCAA有你在，我们学校能成为美国第一吧？
花道咧嘴大笑，说这种小事包在他身上，他高中时期所在的球队差一点点就是日本第一了，这次答应我要成为美国第一，绝对不是说谎。
我注意到他旁边的流川，看着他的眼神无可奈何，有点无语，又有点像在笑。

这学期结束后我就没怎么见到花道和流川了，不过我时常见到宋，偶尔和她聊聊科研进展，也会时不时聊到花道和流川。听宋说，花道后来也转了专业，我猜是和流川一样，宋很吃惊，问我怎么知道，我说，这是做老师多年的直觉。

又是某一天，我在楼道上遇到宋，她说她有东西要给我，我问是什么，她说是花道给我的录像，见我有些疑惑，宋解释道，是篮球队NCAA的录像。我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宋，他们拿到冠军了吗？宋遗憾地告诉我，没有，但听说花道和流川在有场比赛配合完美，花道传球给流川，流川灌篮，突破赛点取得胜利，那张照片被媒体拍下来，还记录成本年度NCAA十大精彩瞬间之一。宋把录像带递给我，笑着说，就是这一场。

再到后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秋季学期教本科生，春季学期教研究生，过着十年重复如一日的日子，女儿还是没有回来，她最后一次同我联系是她要搬去费城的前一夜，她说这里没有她的音乐梦想，她要去东岸，我阻止不了她，却也心里难过，她来我家时遮遮掩掩，但我依然看到外套下她的小腹不再像少女那般平坦。
我时常在想，当年我和她爸爸选择定居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没有东海岸绵长阴冷的冬天，我们希望女儿能时刻沐浴阳光，在阳光下长大的她，人生也必定同阳光一般灿烂。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宋时常来找我聊天，渐渐的，我们也变得熟络了起来。
我问她，以后打算留在美国吗？
她说是的，打算留在这里。
我忍不住感叹，你妈妈也怪舍得放你一个人在外面的。
宋说她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她妈妈就觉得美国的母亲很酷，让孩子自由选择人生，她觉得她妈妈或多或少受到美国人的影响，也想变成这样自由时髦的人。
我摇头，不是每一个美国母亲都这么想。
宋很吃惊，她说，美国人不都追求个人独立吗？还记得花道和流川吗？我想他们的父母也很舍不得他们远离家乡，但他们还是叛逆又坚定地来美国追求篮球梦了。
可能是吧。我不太想深究这个问题，只好把话岔开。哎，宋，最近花道和流川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
宋二度吃惊，劳拉老师，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见我一脸茫然，宋说，花道进入NBA啦，他参加选秀被球探相中，都已经签约了。
哦哦，这样啊，那流川呢？
宋皱着眉头想了想，流川啊，他今年毕业吧，或许学业很忙，没打篮球了吧？

一直以来，我对流川和花道的消息总是通过宋来了解的，我知道花道进了NBA，流川后面也进了，流川在赛中受伤，花道因为和人打架被禁赛，两个人在NBA沉沉浮浮。我其实收到过NBA的门票，是流川寄来的，很可惜那一场比赛正值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我抽不开身。事后我尝试过联系他们，不过没什么结果，我总觉得还有机会再见到他们，至少在电视里。

我开始断断续续的看球赛，说实话我对篮球并不感冒，大多时候只是通过屏幕看看他们。我总是会想起那年感恩节花道在我家饭桌前对着我拍胸脯保证他要成为美国第一的情景，我想见证他成为美国第一的这个时刻，更多的是抱着一种见证奇迹的心态——虽然不知道奇迹什么时候会来。

直到宋毕业的那年，我在毕业典礼上和她握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长大了不少，她才当我助教时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这会儿都已经拿到她的博士学位准备展开新人生了。我很想问问她有没有追求到她要的自由，又或者，更想问问她的妈妈，这是不是她想让自己女儿追求的自由。

那天晚上我和宋一起吃了晚饭，她说她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准备去费城。我说：我的女儿也在费城。她很惊喜，问我女儿是不是在费城念书。我摇摇头说不是，犹豫了一下，苦笑着说：她离开加州去费城做音乐了，她说加州没有她的音乐梦想。
宋几乎是捂着嘴跳了起来，天呐，绘里是你的女儿吗？
谁？绘里？我摇摇头，我女儿不叫绘里。
不不，那应该是她的艺名，她真名叫什么来着，糟糕我忘了。但她很出名！我给你看她的视频！
宋用MP4打开了一个视频，画面里，那个叫「绘里」的女孩握着麦克风，在一段说唱中我听到这样一句话：不想要她笔下条条框框的规划，后悔曾经反抗，更后悔没能带上她，赴向我自由的远方。
是她吗？宋问我。
我没说话，我一直盯着暂停住的画面，女孩的手臂上有一个纹身，一朵向日葵的下方写着「To Laura」。

我开始反思我的人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为什么要去阻止她的梦想，即使这个梦想最初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我忽然想到了花道，其实他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过一定会成为美国第一，我总是应和着说好，并非我在敷衍，我只是不愿意打击一个飘洋过海篮球少年的NBA梦。可我又何尝不是以一种「年轻人撞了南墙就会回头」的心态去看待他呢，他总会遇到更强大的对手，他总会遇上打不赢的比赛，就像那个流川，他一开始也是和花道一样，在我的课上要么缺席要么睡到昏天黑地，后来听说他成为了校队的主力，再后来他又转了专业似乎开始用心学习。其实他很聪明，如果他一直读下去的话，说不定他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数学家或者工程师，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拿着丰厚的薪水，名片上的头衔是高级顾问。可那个叫花道的男孩，从他第一堂课上站出来为宋讲话，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流川而来，他们要成为美国第一，他们要成为NBA最优秀的篮球选手。

我发誓我绝没有嘲笑过他们的梦想，但我必须承认，彼时的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会成为美国第一，又或者成为震惊球坛的运动员。我想他们总会遇到挫折，再不济他们还有学位，回到日本成为一个上班族，那样也不错。

往后的日子里，这两个人用着一种我无法感知的强大张力在一步步改变我的看法。他们真的成为了NBA的大明星，连我这种不关注体育赛事的人都能时常在电视和广播里听到他们的名字，前些年，流川所在的球队拿到了总冠军，那天晚上，我们这个小城的街道彻夜欢呼，我打开电视时正好打到最后一节最后十分钟，我不懂篮球，但流川的身影矫健得像风，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纵身一跃却是那么有力量，他的灌篮一点都不凶猛，却不断刷新着比赛的记分板，场边队友发出欢呼时，他举起手臂指向空中，像是这片场上的王。忽然想起有一次暴雨天，我从停车场走向教学楼，远远的看到雨中有一个在奔跑的身影，哦不对，有两个，我认出了其中一颗红头，他们绕着足球场在跑，当时我觉得他们又可爱又有点傻，为什么不去室内体育馆跑呢，我才晃了一会儿神，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雨中。
我盯着电视看，果然找到了那颗瞩目的红头，只是他穿着和流川不同色的球衣。多希望电视转播能给一个他们的特写啊，我想看看，流川成功入球后来防守他的花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年爆炸性的新闻几乎不间断，就在流川的球队成为了总冠军后，隔天媒体就爆料出，他和总决赛对手里的樱木花道是恋爱关系。一时间，这两片远东的小火花瞬间引爆了美国的体育界。荣誉，抨击，褒奖，惩罚，接踵而来，接连两个月电视和电台都在说他们的事，甚至还挖出了他们在高中时期就有关系。有几个尺度比较大的脱口秀节目，用拙劣又难堪的表演模仿着流川和花道的父母在看到新闻时的反应，“这不可能，我儿子上个月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还说一定给家里生个男孩。”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就连在台上表演的人都差点没忍住。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像被卷进了一个漩涡，我不知道他们的父母会怎样想，即使是在这个旁人看起来开放的国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两个男孩之间的爱情。或许我也算一个旁人，但我却希望他们不会被影响受动摇，多年前的那个感恩节，流川和花道说要去一趟超市就不搭宋的车走了，我和宋看着他们两个披着渐暗的天色离开，那条长长的路好像没有尽头，没有路灯又暂时等不到月光，只能借着两侧居民家中透出若隐若现的室光，我知道他们肯定走到了车站，但还是会担心，在没有光的地方，车站的距离会不会变得更远。

手边刚好有一张纸，我拿了只笔顺手写下：「流川，花道，要一起成为美国第一。」写完我就发现自己很蠢，又没有他们的联络方式，怎么能寄到。我无法体会他们现在面临着怎样的困境，但我希望他们能知道，他们值得更好。

我想到了宋，我拨通了她的电话，万幸她没有换号，她说她一直和花道保持着联络，只是这段时间不太频繁，我说我有一封信想给他们，你能不能帮我转交，宋说她尽量，并给了我她的地址，说收到信之后会尽快转送。

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我的信，但那都不重要了，几个月后，随着MLB季后赛的开始，大家的热情逐渐转移到了棒球上，即兴喜剧舞台也不再拿他们俩做笑料。而那段时间正值学校期末，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关注。但我偶尔在走廊上还是会听到学生谈论他们，虽然内容有好有坏，但他们似乎已经变成了大家的心中的巨星「流川」和「花道」，不再是那两个发请假邮件都要用好几个「请」和「抱歉」的毛头青年了。

有一次，我听到两个女生在讨论流川，其中一个叫他「枫」，另一个叫他「流川」。她们有所争执，说不要轻易叫他「枫」。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流川是他的姓，但他一开始就是请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我也没在意。说起来这个问题我和宋讨论过，她也是请别人称呼她的姓——宋，是因为她的名字很难发音。我说：可是流川的名字不难发音啊。宋想了想，说可能名字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吧。

不过后来，在陪孙女一起看日本动画片时我终于知道了流川挂在嘴边的「Do’Aho」和花道时常要重复好几遍的「Kitsune」是什么意思了。哦是的，差点忘记说了，小孙女最近住在我这里，她妈妈的工作实在太忙，最近又刚和她爸离了婚。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女儿一天在折腾什么，不过算了，那是她的人生，由她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音乐事业做的不错，还去过一次TED Talks，给一群年轻人讲她追梦时遇到的阻碍和成长，谢天谢地，她没有在演讲里黑化我，她说她有两个特别欣赏的运动员，他们在遭遇困境和磨难时的坚定勇气给了她很多鼓励。听说她最近沉迷NBA，不知道她认不认识流川和花道，也不知道离开球场后这两个小伙子还过的好不好。

也就是今天，我收到了宋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印着她本科读书的城市，我很喜欢那里，1996年的奥运会在那儿举办，是个生机勃勃的地方。宋随信问了我好，又说期待过几天在这个城市见到我。回家之后我还翻了一下日程表，工作上并没有要出行的安排，我想宋应该是弄错了，不过，我也很期待再次见到她，距离上次与她相见已经是很多年了。

餐桌上堆着的篮球杂志能有小半个人那么高了，这些年，我就以这种方式来看看花道和流川，透过采访来看看他们的近况。有一期杂志的封面是流川，他穿着西装在抛篮球，精神又帅气，那年他刚进NBA时给我寄来的票就夹在这一期杂志中。其实挺遗憾的，没能亲自去看他的比赛。不过这些年我隔着电视屏幕见证了他和花道的成长，也算是间接见证了他们的感情。总决赛那次事件之后，他们变得坦率了起来，不同于狗仔偷拍时期墨镜卫衣兜帽的装束，他们光明正大的在马路上拉着手，喝对方杯子里的饮料，穿着同一个款式不同颜色的运动衣一起晨跑，有时……还在停车场争执到看起来像要打架，我看到这些照片时真的很想笑，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幼稚。

电话响了起来，是女儿，她说有个重要的演出想带我去。我立刻拒绝三连，年纪大了，光是听听你那个动次打次的音乐我就心律不齐，再过几年我就退休了，让我一个人享受一下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暑假吧。
女儿态度很坚决，说我不去会后悔。我就问了，小姐，你是去格莱美吗？我可以在电视上看你。
她有些生气，说我从不去现场看她的演出，还质问我为什么总是要隔着个电视屏幕，从不肯走进她的生活。
我被说的有些没辙，我说好吧，去哪里，怎么去。
她说她会安排，叫我这几天不要到别的地方。

挂断电话，我习惯性的打开电视，看到BREAKING NEWS那一栏里写着个什么NBA什么结婚，我赶紧去找老花镜，等戴上的时候那个滚动条已经消失。

正要摘下眼镜，我听到电视里的女主播在播报：NBA日籍球员流川枫和樱木花道日前在旧金山登记结婚，据知情人士透露，婚礼将在流川枫购买新宅的佐治亚州举行。这一行为引发当地保守派不满，佐治亚州至今尚未开放同性婚姻，保守派强烈抨击了他们的行为，但也有人表示，举行仪式是民众自由，佐治亚作为黑人平权运动代表州应该持有更开放的态度。据悉，婚礼现场不向公众开放，说唱歌手绘里已表示她会出席好友的婚礼，而绘里为婚礼创作的新单曲《GLOW LIKE THEM》将收录进她的第三张专辑。
祝流花新婚快乐。幸福美满。{:1_258:}

yeqian

虽然过程磕磕盼盼。但他们最终还是携手走向未来。。{:1_245:}

赛亚酷

喜欢这种有生活感的小故事呜呜呜，他们太美好了，一定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呀

Jackiebao

太好看了，第一章就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牛哥实在是A爆了！！！特别开心二人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两个人能一起一直携手追逐梦想，直到走上巅峰，这真的是人生中最最幸福和满足的事了吧！完美的结局配合这对完美的恋人，真替他们开心。

夏十三

呜呜呜看得咱太感动了呜呜，流花要一直在一起